曉行雲嘴角微揚,道:“我早說過,這件事,有我的一份。其實,我早就來了,只不過因為別的事情,今天才進城。”
蒹葭繼續道:“這麼多的乘風後人,華帝即使三頭六臂,也躲不過了吧。”
“您不怕是誤會嗎?就算動手剿滅乘風盟的是他,您就不怕幕後還另有他人嗎?還有,那個白亞,他的身份還沒有理清,這個謎團還沒解答呀。”琅歌急聲道。
“白亞?哈!”蒹葭譏諷地一笑,“你們追了這麼久,難竟然還不知道白亞是誰?”
熹月心底裡發沉,從蒹葭的口氣裡,她隱隱覺得恐懼。
琅歌道:“我們只知道,白亞可能是導火索,他一定動了什麼手腳。”
蒹葭眯起眼睛,盯著琅歌的眼睛,說:“元家孩子心善,這樣的眼睛很美,但卻很難察覺到最厲害的深度,元老前輩就是這樣,心腸過於慈軟,當真可惜。”
曉行雲和蒹葭是初次相遇,或許是古尊的緣故,他對這個女人印象很不好,便替琅歌說話:“您這是從何談起。”
“白亞,白亞,白亞,”蒹葭一遍遍地念著這個她恨之入骨的名字,語速越來越慢,“他都已經表明身份了,你們還不知道他是誰?”
白亞,將兩個字倒過來寫,就合成了一個字——一個草書的“晉”字。
九州大地,敢用國字自名的,試問天下幾人?
今日的晉華帝,昔年的太子爺。
“平陽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卻還要惹禍上身,南岸從頭至尾根本想不到,唐文自己跑到青州悠哉,不管不問,元老爺子總要再等等再看看,曉之鳳恨不得縮到地底下,古尊自己跑到廟裡不理世俗……”蒹葭忽然暴怒起來,指甲摳進了軟木的扶手,“現在,現在,過了二十年,你們這群娃娃跳出來了,又能做什麼?”
玄淵反問:“那您的打算呢?”
蒹葭柳眉倒豎,一字一句:“殺之!”
“殺了他,能改變什麼?”玄淵聲音異常平靜,“照您的話說,乘風人也好,閬風六士也好,當年都曾做錯了事情,也要殺之而後快嗎?歸根結底,建立乘風盟的適真居士又該如何自處?”
“你!”
“複仇嗎?”玄淵搖搖頭,“我不贊成。”
玄淵和蒹葭說著話,其餘人卻陷入了震驚的餘波中,終於,還是琅歌,聲音有些委屈,有些請求,他輕輕開口:“前輩,當年,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蒹葭將自己的目光從玄淵深不見底的眸子裡抽回,轉向琅歌,當年,她曾被元老前輩勸住,而今,她仍舊不敢傷害這雙眼眸的主人,蒹葭扭過頭去:“你為何要知道。”
“這件事牽涉來了我元家三代人,三位先人因此仙逝,我作為元家族長,查清此事是我的責任,義不容辭。”琅歌字字鏗鏘。
蒹葭忽然悲愴地一笑,咳了兩聲,道:“或許,你們知道了那個人的目的,就會變得和我一樣,如此,你們還是要知道嗎?”
乘風人齊聲道:“是。”
一方也扭過頭,眼睛裡流露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剿殺乘風盟只是為了掩飾真相,那麼多人,都是為了掩蓋他的罪名而死的。”蒹葭嘲諷地笑著,“你們尊敬的華帝,不過爾爾。”
在華帝還只是一個小小皇子的時候,在郊外策馬時,無意遇到了一位老者,自稱石仙人。石仙人嘴饞,華帝年少,平日裡很難見到平民百姓,自然好奇心重,好吃好喝地與石仙人好生交談了一番。石仙人喝過了頭,醉眼朦朧地把自己的秘密說了出來。
“蜀地深山之中,隱埋著上古神器,傳說能引來天兵天將,如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就不只是說說了。”
沉浸在瓊漿玉露之中的石仙人飄飄欲仙,他得意洋洋地甩著袖子離去了,殊不知,他一句真假不辨的醉言,卻在少年華帝的心裡埋下了種子。
後來不出幾年,少年華帝被立為太子,漸漸對乘風盟也有了認識。有一段時間,他化名白亞,四處遊歷,體察民情。或許是潛意識裡還惦念著上古神器,他不知不覺繞到了蜀東,結識了平陽,後與平陽結伴而遊,到了蜀州城。
與平陽的相識是偶然,但是交往卻是刻意。華帝對乘風盟的存在,心存疑慮,他不懂父王為何縱容這個江湖力量的存在,起初,他只是想試探試探。
透過平陽,華帝認識了閬風六士和南岸將軍,也意識到乘風盟的力量遠比他想象中強大十倍甚至百倍。那時候,華帝已經隱隱覺得,乘風盟是個潛在的威脅了。但是,他所熟識的平陽和南岸,無論是品行還是能力,他都挑不出刺來。如此,華帝一方面欣賞敬重著乘風人,又更加忌憚著他們,在矛盾中,他奉命回了晉陽城。
華帝是個精於人情世故的聰明人,他一直與平陽保持著聯系,甚至以白亞的名字加入了乘風盟,那時候,他也沒有想好這樣做是為何緣故。
不出兩年,老晉帝身體每況愈下,身為太子,不得不參與了更多的政事。華帝並不完全理解乘風盟成立的由衷,他還年輕,他渴望著力量,並且即便他日順利登基,他的根基尚不穩定,他的民心甚至不如乘風盟。華帝思來想去,決定要找到一種完全受自己控制的力量,忽然,他又想到了那件石仙人提過的上古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