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老配了一些藥粉,兌了水四處噴灑,將腐臭味壓制下去。
一方把草蓆掀開,熹月扭過頭去。見狀,一方不懷好意地一笑:“呦,你吵吵了半天,合著還是不敢看吶。”
沒人搭理他,頑老和羅驍上前檢視,兩具屍體上都被撒了加速腐蝕的藥,但頑老還是能判斷出,都是胸口的猙獰傷口,一刀致命。
“傷口六寸餘長,裡頭窄,外頭寬,深一寸半,你覺得是什麼武器?”頑老一邊觀察一邊問。
羅驍想都不想:“不是刺傷,是砍的,至於刀傷,創口應該沒有那麼寬,也不會這麼短,是斧子?”
“子母鉞?”熹月忽然說。
頑老眉頭一顫,羅驍低聲咬著牙說:“塵鞅。是賴葉人。”以賀人岱欽帶給羅驍的傷痛,再一次揪心。
“賴葉人?誰啊?你們和他有過節?”一方饒有興趣的樣子。
總領很識趣地把兩具遺體蓋起來,小心地問:“我能把他們安葬了嗎?”
一方正直興頭上,也沒計較總領擅自搜尋的事,擺擺手,讓他隨便。其實也正是這位首領的自作主張,才使得這兩具遺體在腐壞前被找到。功過相抵,算了。
熹月說:“或許賴葉人的目的和蒹葭有不謀而合的地方,但是我先提醒你,他絕對不懷好意,不可以相信他。”
一方更有興趣了:“他們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蠢蠢欲動的小國,”羅驍道,“別的事情自己去問蒹葭。”
很明顯,一方對蒹葭是沒有提問權的,羅驍這話說得真打擊人。
熹月攤開紙張,提筆點墨,畫了三張人像,對一方說:“你記住這三個人,這兩個是真真正正的高手,不要硬碰。”
一方看到塵鞅和軫念還沒覺得什麼,看到賴葉王子時,差點笑出來:“這誰啊,長成這樣還敢出門,一裡地開外都能認出來。”
“他就是幕後黑手,不過他出現的可能性不大,但是無論是誰,一旦發現,就立刻告訴我們。”熹月道,“還有,如果有長成這個樣子的人,即便看上去很弱,也不要與他們在暗處或者水下沖突,他們的眼睛與我們不同,會吃虧的。”
一方嗯嗯啊啊地答應著,也不知聽進去了多少。
“你可記住了?”熹月抖著這三張畫像。
“小意思。”
熹月甩手就把畫像丟進火盆燒了。
“琅歌,收拾東西,咱們去鬼市。”熹月說完,又對羅驍說,“勞你走一趟,告訴玄淵,江邊彙合。”
“好。”羅驍應聲道。
一方扯著嘴角:“都不先問問我嗎?”
熹月一個字都不多說,只顧著收拾桌案、銷毀資料。
“小族長在工坊呢,人家聽見了嗎?”一方追著說話。
熹月直接下了逐客令:“請出去等。”
一方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出來,繞到了工坊,看到頑老、琅歌和珝歌都在收拾東西,琅歌頭也不抬,指著爐子說:“待會兒你負責搬這個。”
一方眼皮直跳,但不知怎麼,他反而生不起氣來。
來到鬼市,一方在頂層安排了一間屋子,所有人都聚齊了,卻鴉雀無聲。
底下熱鬧起來,鬼市開張了。
一方在鬼市裡的眼線,為了隱蔽,平常是不會使用的,而今不用,又待何時?
這些個眼線,點連成線,線牽成面,面面勾連,整個鬼市看似雜亂無章,實則成為一張大網,全在一方的手心裡。盡管已經聽說過鬼市的神奇,但親眼見到,乘風人還是感嘆不已。
感慨蒹葭的強大和手腕,也替古尊可惜。
眼前的蒹葭,與古尊的描述,相似之處已經不多了,甚至很難將鬼市主人和古尊心裡的人聯系在一起。而對於蒹葭,那個大腹便便的酒肉和尚,也不是曾經瀟灑江湖的少年郎了。
時間帶來的距離,遠過天長水長,鬥轉星移,時過境遷,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