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畢竟一方不是鬼市主人,而我們的目的是找到蒹葭。”玄淵說。
“你的意思是,蒹葭就是鬼市主人?”熹月聽出玄淵的弦外之音。
羅驍道:“我記得,古尊大師說她還是做船行生意的。”
“古尊大師分明隱瞞了很多,你沒看出來嗎?”頑老反問。
“總之,他既然明確說明在鬼市能找到蒹葭,在這個地方找人,不會那麼簡單。那麼除了鬼市主人,我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了。漁陽的現狀你們也看到了,不是嗎?”玄淵道。
“還有,一方將羅盤收回了,這下我們該怎麼辦?”熹月道。
琅歌終於能切實的插上話了:“就是說我們去不了鬼市了。”
玄淵的眼前浮現出小舟搖晃的燈影,說:“看來,他很喜歡我們中的一個。”
“什麼?”
“鬼市的擺渡人,從未聽說過他擺渡回程的。”玄淵看了看珝歌,轉而正色道,“至於與這雙方,他們之間矛盾也很尖銳,不會聯合對付我們。入手點我倒是想到了一個。”
熹月:“洛陽紙貴。”
“正是。”玄淵道。
“這是怎麼回事啊?”羅驍問道。
那還要追溯到夏天的時候。當時,一個來自波斯的神秘商人,在集市兜售一種藍色月季花的種子,據他所稱,花朵妖豔,而種子價格低廉,一時大受追捧,賣完了種子,這商人就離開漁陽。過了幾個月,很多人聲稱上當受騙了,因為這些種子長出的苗兒都只開白色的花。
就在這時候,另一個人站出來,自稱是那波斯商人的僕人,聲稱波斯商人不懂中原這邊的習慣,那種子是真的,但只有在波斯陶泥做出的花盆裡栽種,才能開藍花,而他手裡恰好就有這種花盆,不過數量有限,只有十個。這件事傳開後,那僕人在鬼市放話售賣,價格炒至百金。
而在他賣出七個花盆之後,第一個買花盆的人發現花兒還是白的,他不願意承認上當、丟了面子,又和官府關系不錯,就直接找到了漁陽郡史,郡史大人便把這案子交給了崔景行。不出幾天,鬼市也得到了類似的訊息,由於此事上當的買主都主張低調,漁陽郡捕頭崔景行和鬼市主人蒹葭都開始在暗地裡著手調查,很快就發現,那所謂的波斯主僕,兩人其實是一夥的。但是為了抓人,崔景行和蒹葭兩次因沖突而失手,他們之間的真正矛盾也就是由此而起的。
“區區陶土花盆,賣這麼貴,就沒人警覺?”羅驍咋舌。
“所以才叫洛陽紙貴呀。”熹月道,“據說,洛陽之紙因大家爭相傳抄左思《三都賦》,以至一時供不應求,貨缺而價貴。崔景行的意思是,這種子好比《三都賦》,花盆則是紙張,既然有了好文章自然想傳抄拜讀,這裡也是,種子都買了,當然想看看它開的花,人們不甘心於此,而種子多花盆少,故而那僕人奇貨可居,漫天要價,這倒是可以推出來的。”
“只不過,崔景行給這案子取了這麼個不合適的綽號,真是有辱斯文。”頑老不喜歡和官府打交道,也看不過眼這個崔景行。
“頑老何必這麼說呢,”熹月笑道,“我們對崔景行還不瞭解呢。”
頑老不耐煩地說:“唉,真麻煩。”
琅歌的嗓子好了,與玄淵的疙瘩也解開了,心情格外舒暢,蹦蹦噠噠地唱起歌兒來,一開始還只是小聲哼,不一會兒聲音就大了起來,曲子還是最熟悉的“天之遠兮”,珝歌受到了感染,也跟著哼唱起來。元家人的二重唱十二分的動聽,沿途在地裡忙活的農夫農婦紛紛起身,尋找聲源。
看著琅歌珝歌,玄淵想著,幾天不見,到底錯過了多少。
而在晨光沐浴中,影夫人和一個胖和尚,看著大江的濃霧,很快消散在日輝中。
夜裡開始飄起小雪,屋頂和牆頭都積攢了薄薄一層,來往人多的街道,雪卻是積攢不住的。
探聽訊息回來的頑老,把偽裝的行頭丟在桌子上,轉身坐下來,不住地運氣。
“怎麼了?”羅驍嗑著瓜子,地上滿是瓜子皮。
頑老沒好氣地倒了杯水,一飲而盡。
“你不會遇到崔景行了吧?”羅驍偏著頭把瓜子皮吐到一邊。
“是啊。”頑老狠狠抽著煙,“真晦氣。”
“不對啊,他也沒惹你吧?”羅驍奇怪。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老夫一看到他就氣不順。”頑老環顧空蕩蕩的著屋子,問,“他們人呢?”
“昨天不是掙了不少銀票嘛,熹月說兌出點兒現銀來用,順便置辦點兒東西,咱們的行李不都仍在樓船上了麼。”羅驍想起樓船的炸藥,還有些頭皮發麻,“辛虧我們的馬兒都留在碧虛郎那裡了,要不真得心疼死。”
頑老打斷羅驍的感嘆:“玄淵也去了?”
“啊,對,說熹月他們仨拿著這麼多銀子不安全。”羅驍撇嘴道,“少見吧?青天白日的,他們仨已經不像當初那麼好欺負了。”
“也是好事。”頑老平靜下來,“玄淵肯出去。”
說著話,熹月他們回來了。
琅歌是直接穿著嶄新的米黃色小羊皮襖回來的,和他在大漠那件有七八分相像,與裡頭的淡紫色勁裝搭配起來顯得很精神,他得意道:“玄大哥替我挑的,不錯吧。”
“哎呦,什麼味兒這麼香啊。”羅驍才不管小羊皮襖好不好看,循著味道逮住了珝歌。
“肉餅。”珝歌交出荷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