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月苦笑不語。
“恐怕,依著平陽先生的性格與本領,他的安排,遠不是我們見到的這麼簡單。”竹河說,“對了,後來南將軍乘風人的罪名不知怎麼,就被取消了,官方說法是山火天災,救援及時,將功補過。不過,這裡面含糊的東西太多。”
“哦?”熹月有些心不在焉,“是嗎。”
“你好像不太好奇了。”竹河抬眼。
“忽然知道我不是我,還有點緩不過來。後面的事情我自然不會放下不管,我記下了。但現在,這一刻,我的思維纏在父母的身上,我分不出心思。”熹月緊握著衣角。
“是這樣。”竹河道,“我懂,沒關系,還有時間。真相不會被篡改,會水落石出的。”
熹月忽然站起來:“多謝先輩如實相告,如果被蒙在鼓裡,我可能會錯過更多。總之,您的這些話我都記住了。謝謝您。”
“你要去哪裡?”竹河仰著頭。
“我現在,只是特別想見他而已。”熹月說完,匆匆出去了,連禪室的門,都忘了帶上。
踏著風裡飄落的竹葉,跑進竹林深處,熹月才發現,自己的臉上,早已都是淚水。
她靠著一個粗壯的竹子,自嘲地又笑又哭。
“我賭你根本不敢見他。”溫和典雅,帶著一絲薄薄的慵懶,是柳自如的聲音。
“柳先生?”熹月連忙用袖子抹著臉頰,“你怎麼在這兒?”
柳自如輕飄飄地丟過一方絹子:“來來用這個,唉,你可是姑娘家啊。”
熹月破涕為笑:“我哪有資格顧慮這麼多。”
柳自如還是一貫的白衣散發,他蹲在熹月對面,抱著手臂,道:“何出此言?”
“你是來安慰我的?你都聽到了?”熹月徑直坐下來。
“原是找竹河下棋的,無意間聽到你們說話。”柳自如道,“你發現了?”
“沒有,猜的。”
月明朗,風颯颯。竹葉紛飛,聲音起起伏伏。
“多好聽的聲音。”柳自如陶醉於竹聲,眯起眼睛,一臉享受的樣子。
熹月揚起臉:“如果風知道發出聲響的其實是竹葉,風會不會傷心?”
“什麼?”
“我是說,您有沒有偷過別人的命運?”熹月道。
柳自如露出了差異的表情,他笑了:“我偷過那麼多東西,卻沒偷過命運。”
“果然……嗯?偷東西?”熹月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很奇怪的內容。
柳自如一歪身子,盤腿坐下:“以前,我是個賊。”
聽了太多意外的話,熹月已經驚訝不起來了。她是曾覺得柳自如和頑老幾分相像,本以為是同為醫師之故,原來,竟還有這個。
“你不奇怪?”於是柳自如好奇了。
“嗯嗯,”熹月搖頭,“頑老也是。”
“哦!”柳自如竟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我可不想和他一樣。”
熹月連忙解釋:“我的意思不是……”
“好好,”柳自如搖搖手,“現在還那麼失落麼?”
的確,被柳自如打斷了思緒,現在,熹月頭腦的熱度才真正降下來了。
“願意聽聽我的話嗎?”
熹月緊抱著雙膝,半晌,她微微點頭。
柳自如也不是生來就是世外謫仙人的,不過,他當真是個頭腦聰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