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莊主!”鐘冰從前院趕過來,後面兩個人,架著意識迷離的羅驍。
鐘長野命令:“救火!快!”
在明玕弟子的拼命努力下,終於將火舌壓下,房子被燒成焦炭,一片悽涼。
熹月顧不得火場的餘溫,扒拉著斷木亂石,腳下的木板已經碳化,一腳踩下去,便碎成了粉末。整座房子,無所脫逃。
“琅歌!琅歌!”眾人呼喊著,尋覓著。
忽然,玄淵聽到了一絲響動,眾人連忙住口,遏制住呼吸,側耳傾聽了一會兒,玄淵走向房屋正中央的一堆燒成黑炭的房梁,他用華侯闕撥開表面的黑色碳化物質,裡面露出一頂倒扣的大缸。
“快!抬起來!”鐘長野連忙吩咐。
大缸被抬起,裡面面色紅暈、渾身水淋淋的,正是琅歌。
琅歌喘著粗氣:“我只來得及找到這些……”他的懷裡抱著一疊紙張,他自己低頭看了看,露出羞澀的笑:“弄濕了……”
琅歌沖進來的時候,來不及挑選地把能拿走的資料都捲起來,時間短暫,卻已經來不及出去了,這時,他看到屋裡有隻盛著半缸水的大缸,於是他將水潑到自己身上,大缸倒扣,這才護得自己一條性命來。
玄淵將琅歌抱出來,放在院子的空地上。
“這些,有用嗎?”琅歌倒著氣,還在追問。
“當然,多虧你。”玄淵的聲音不易察覺地輕微顫抖著。
熹月真不知是該責怪琅歌的沖動,還是該佩服他的應變能力。她將手搭在琅歌的額頭上——冰涼的。
“琅歌?”熹月示意玄淵過來看看。
琅歌的體溫是溫涼的,比平常還要低一些,四肢與額頭更低。這讓熹月想起在淩縣時,琅歌沖進火場救人回來,也是這個樣子。
當時沒來得及問他,其中的緣故。
琅歌只是被悶在缸下,有些缺氧,他大口做了幾次深呼吸,很快緩和過來。
“我也不知道,我好像不太怕熱的東西。”琅歌道,“大概是因為我是在大漠長大的吧。”
“非也。”一個陌生的聲音。
但是對於琅歌,這絕非陌生,他翻身而起,又踉蹌著跌坐下來,瞪大眼睛看向來人。
來者粗布衣裳,五官平凡卻顯得很精緻,最重要的是,如果不是……他們都會認為,這是十餘年後的琅歌。
“小叔叔。”
“竹河。”鐘長野收起劍鋒。
竹河說:“天快亮了,官兵已經在路上,此地不宜久留,先來我家吧。”
鐘冰帶著明玕弟子取小路回劍莊去了,而鐘長野和乘風人則跟隨竹河去了他的家。
竹林深深,溪水之畔,樸素的民宅,茅屋,粗井。晨光熹微,透過竹葉灑下道道柔和的光柱,小徑愈發顯得深邃。竹語深深,風將其吹散。
這位正是竹河,如同琅歌的話,五官與他不同,但確實有一種無法言說的相似感,只不過,這種感覺已經很淡薄了,倒不是因為發色與瞳色,而是因為,猙獰的肉紅色的傷疤,像盤結著的樹的結痂,爬在他的右臉上,順著脖頸延伸近衣領,直到右手,他的右手不可控制地微微顫抖著。
昨夜,吞噬一切的黑暗與火焰,震懾了所以人的心。不知何故,這一路上,都無人說話。
“我回來了。”竹河對著屋裡說。
一位女子領著個八九歲的男孩子走出來。
“嵐心?”熹月認出了她。
“是你們?”嵐心略一吃驚,繼而笑了,“果真有緣呢。”
鐘長野也說:“長姐。”
“長姐?”乘風人扭頭看向碧虛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