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把玩著茶盞的鐘長野頭也不抬,只投來一個輕蔑的眼神,“我忍了兩年,沒有證據,我會親自上門嗎?”
“證據?什麼證據?少莊主說笑了。”吳有生眼角一顫。
“我這人吶,可不喜歡玩笑。”鐘長野的聲音裡掛著霜。
而就在鐘長野和吳有生打太極的時候,另一方面,玄淵、琅歌、熹月已經潛伏在宅子以外的林子裡了,這個地方與宅子還有些距離,能看到燈火。三人穿著黑色的夜行衣,十分小心。
“怎麼樣?”熹月問琅歌。
方圓幾裡沒有人家,黑暗裡一片死寂,細微的聲響都不會逃過琅歌的耳朵。琅歌把聽到的告訴大家,玄淵點點頭,對鐘毅和鐘悟說:“等會兒我們如果遇到問題,無法脫身,就會傳送訊號,你們看到後立刻以訊號回應,拿到解藥速回明玕劍莊,不要支援我們,記住,我們的目的是什麼。”
“這,這煙花會暴露我們的。”鐘悟看了看手裡的鑽天猴,“要是在他們找到我們之前,你們沒把藥送來,該怎麼辦?”
“在你們發射訊號以前,可以隨時轉移地方,防止暴露。不過你們可以放心,一旦我們這裡暴露了,他們就不會有閑心來找你們,就算來了,他們也不會比我們快,你們只要把解藥接住了就行。”熹月說完,就跟著玄淵和琅歌消失在了夜色裡。
“接住?難道解藥還能從天而降?”鐘悟看鐘毅,鐘毅還給他一個“別問我”的眼神。
玄淵這一招正是調虎離山和聲東擊西。以鐘長野的叫門為佯攻,吳有生勢必將人手集結在鐘長野這裡,那麼後院的防衛自然要放鬆些。大門這裡吵吵鬧鬧,玄淵等人的動靜自然就被掩蓋了。
鐘長野善於遊走在各色人等之間,打太極的功夫不比劍法差,吳有生也奈他不得。周旋之間,鐘長野也發現了,在他目力所及的地方,都是中原人。他估計,就算到了逼不得已的關頭,吳有生是寧可承認鐘老莊主中毒與自己有關,也不會供出賴葉人的事情。
於是,碧虛郎更有把握了。
賴葉大宅的規模比想象中要龐大,裡面的建築顏色沖擊感很強烈,帶給人一種極不和諧的感受,房間的格局單衣,普遍低矮些,外牆鑲著密密麻麻的石頭,畫著油彩,不知是圖騰還是文字。
院落中間有一棟高塔,石頭堆砌的,掛著彩色的條幅,看上去類似於祭祀臺。熹月直接攀爬上去,伏在塔頂,掩護玄淵。
玄淵與琅歌,在屋頂上俯身而行,一間一間地排查。
幾間屋子裡傳來了說話聲,是聽不懂的語言。
一個人似乎在發火,劈頭蓋臉地吼罵著底下的人。
琅歌憑借聲源,列出了屋裡人的座位,他指指最上面的位置,玄淵明白,這就是他要跟蹤的人了。
而在祭祀臺上,熹月的眼睛幾乎跟丟了玄淵和琅歌,她這才想起這種極不和諧的感受是什麼,今夜陰雲密佈,沒有月光,而這賴葉大宅的後院,竟無一絲燈火。
玄淵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他們是認為賴葉人已經熟睡才潛進來的,可是這些人,顯然還在活動,然而不需要燭燈,這就說明,他們似乎能暗中視物。玄淵擔心地看了看高塔的方向,示意琅歌去支援熹月,沒有方向的指引,熹月根本無法助力。
玄淵在屋頂潛伏了半個多時辰,這些人終於出來,各自散開了。他初步估計,這裡的賴葉人,數量並不多,感覺上也不是武藝高強之輩,看起來最大的威脅還是吳有生的人。
玄淵潛進了賴葉首領的房間,聽到內室傳來均勻的呼吸聲,玄淵這才點燃闇火,藉著光,嚴密搜尋了一番,找到了許多賴葉文字的卷案,還有晉國與賴葉的航海圖,最終,他按圖索驥找到了幹癟的水遊子和一壇粉末。
忽然,玄淵聽到一絲響動,連忙吹滅闇火,閃身躲在廊柱後面。賴葉首領慢步走出來,手握匕首。玄淵相信自己已經隱藏在暗處了,但是賴葉首領竟然向他這裡望來,他的瞳孔幾乎佔滿了眼眶,眼睛十分明亮,閃著碎而密的光點。一瞬間,玄淵作出判斷,賴葉首領能夠清楚地看到他。
先發制人,玄淵扭身踢飛賴葉首領的匕首,同時自己的華侯闕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賴葉人的確目力過人,不過耳力實在不敢恭維,匕首落地那麼大的動靜,都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別,別沖動。”賴葉首領說出蹩腳的漢話。
玄淵蒙著面紗,只露出眼睛,單就僅僅是一雙眼睛,已經擁有足夠的震懾力,他緊緊盯著賴葉首領:“賴葉人,你的目的是什麼。”
“是你闖入,我的宅子,該我先發問,吧?”
玄淵握著華侯闕的手上稍一用力,賴葉首領肩膀受力一矮,他馬上領會了意思,道:“我只是,生意人。”
“賴葉人,你不必裝蒜。”玄淵冷冷道。
賴葉首領兩手一攤,道:“我,不懂。”
“這種東西?恐怕不是做生意那麼簡單吧。”玄淵道。
賴葉首領看了看桌面上的水遊子,笑笑:“你有興趣?那,請坐,我們可以,聊聊。”他並不害怕或著急,也不找機會呼喚求助,反而是一副泰然自諾的樣子。
玄淵放下華侯闕,看著賴葉首領慢騰騰地煮了一壺茶,又坐下來,還給玄淵到了一杯。
“我以為,你會後半夜才來,不過我也聽說,晉國人的守時,是提前,原來是真的。”賴葉首領道。
玄淵微微皺眉,難道賴葉首領是真的在等人嗎?他把自己誤會成那個要來的人了?難怪這麼久了也沒有其他人來。
言多語失,玄淵不回答,只是站在那裡。
“看來你還不相信我。”賴葉首領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沒關系,合作就是要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