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亭。
耿介垂下手,他找到這個地方了。
很突然,也在意料之中。
忽然,耿介又發現了一處異常。這地方廢棄已久,亂石和野草侵蝕了這裡,可是,成為草木溫床的亭頂周圍都是發白的亂石,而光潔石柱的周圍又是雜草叢生。草叢和石頭形成了鮮明的曲線分界,這難道是……
耿介靈光一現,翻身躍上鄰近的一棵樹——果然不出所料。
這是太極陰陽圖。
長滿雜草的亭頂和明晃晃的石柱作為黑白兩魚眼,陰陽中的雜草明顯比旁處茂盛,而雜草和亂石的分界線看似清晰,卻又模糊。
耿介再次抬頭,發現,由於窪地霧氣濃重,在崖上根本無法看到這太極圖,而這裡環境古怪,幾乎蠱惑人心,即便落及地面,一翻雜亂中,也難以發現其中奧秘。
耿介心理稍稍有數,他知道這個地方絕對不是那麼簡單,而眼下倉促,自己體力即將耗盡,繼續尋找恐怕不好,決定撤退。
在往上攀登時,耿介發現阻力竟然小了很多,如同順風而行,呼吸也暢快了不少。這與普通登山完全相反,耿介暗暗想著,難道這窪地還有些什麼更特別的存在嗎?
而山崖上的趙斌心情就不太好了,孤身一人,無光無聲,就在趙斌心理防線趨向於崩潰的時候,他終於看到了耿介,激動得幾乎要哭出來。
看著趙斌的表情,耿介覺得自己快不認得他了:“我去了很久嗎?”
趙斌忙不疊地點頭。
耿介心說不至於吧,難不成到了底下對時間的感覺也有差異嗎?
“你剛剛在這裡,真的有一段時間看不到月光嗎?”聽完趙斌的觀察,耿介指著天上的圓月問。
耿介再次俯視崖下,估量著時間,趙斌看不到月亮的時候,正是陰陽圖在月色裡的時候,而現在月光是照不到那片太極陰陽圖了,滿月方得見到,連同剛剛在窪地看到的一切,這恐怕就不是望尾影那麼單純了。
耿介沒有告訴趙斌剛才的景象,只叮囑他今夜之事務必守口如瓶。其實就算他不囑咐,趙斌也不會說的,畢竟自己的表現那麼,慫……
等兩人回到蜀州城,已是次日午時了。
元鷹默默地等在耿介的帳子前。
是周彬蔚的書信。
耿介在朝中並無交往過硬的摯友,這樣的託付又決不能隨意交與生人,恰好周彬蔚入晉陽,耿介便給他寫信,不過,並不是一帆風順的。
周彬蔚的態度是,憑借華帝的為人和治國政績來看,他是位有勇有謀、體恤百姓的好皇帝,自己身居太子太師之職,輕易往外傳遞朝中資訊,違背了為人臣子之道。
這封回信讓耿介頭疼了好幾天,不論是為了熹月,還是為了周彬蔚自己,都不能告訴他乘風盟的事,前思後想,只好回信說,自己懷疑是朝中有人指使陷害南岸,希望自己不會因為遠離國都,而錯過事關師父師母生死的大事。
這個忠孝的理由勸動了周彬蔚,再加之有純懿的勸說,周彬蔚看夫人成天擔心熹月,到底是答應了,他說自會判斷朝臣為人。不過,周彬蔚終究是聰明人,耿介信中很多詞彙閃爍不定,其中的偏差他不是看不見。憑借對南岸和耿介的瞭解,他們也不是無端出此下策的人,或許,當真是哪裡出問題了。懷著這樣的想法,周彬蔚倒真是有意無意地,留意起朝局和朝中人了。
此番來信,周彬蔚提到了最近華帝佈施的國政和群臣的態度,並沒有什麼異常,不過,他也覺得,連爭論都沒有,是不是又不太正常。
在上回信中,耿介提到了熹月告訴他的“白亞”這個名字,只說打聽這個人,並未詳敘其餘。但是,周彬蔚在信中說,不要說現在的官員了,連同往上數好幾屆的各職各地的大臣小官,甚至參加國試的科場學子名冊都翻閱過了,就差去戶部查檔了,只可惜哪裡都沒有記載,也就是說,查無此人。這應了熹月的話,耿介也沒有太失望,只好在回複中再次提醒周彬蔚,留意此名,同時不要從自己口中說出此名,以免惹禍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