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將軍可感到異常?”耿介額上微微冒汗。
趙斌剛想回答,突然發現出聲都變得困難起來,也感到有些緊張了:“難道耿將軍也覺得疲勞麼?”
耿介點點頭,雙手按在腰後,目視前方。
一輪紅日夕陽,緩緩沉寂在絮狀的雲層後,雲被染成了燦金和橙黃色,一層一層,如同前往其天帝都的石階。太陽微微搖晃,幾乎融化在天際一般,反倒是更像在水裡的影。而四方綠林,被蒙在金色的穹蓋下,根本無法辨別顏色。
趙斌隨著耿介的目光看去,競一瞬眩暈,坐倒在地,於是更加茫然。
“耿將軍,這地方是不是有點邪乎啊?”
耿介說:“趙將軍若覺得不適,就不必勉強,我自己下去就行了,你在這裡休息,保持體力。”
趙斌自然不願被小看,掙紮著就要站起來,才覺得腿腳就像被這石頭吸住了,拔起腿就要費好大力氣。
“另外,我需要你在這裡幫我看著,這一帶地勢可能還有什麼古怪。”耿介補充道。
“耿將軍,不是我膽子小啊,只不過這地方越待越別扭,要不咱們改日多帶點兒人來吧?”趙斌一改昔日的沖勁,提議道。
“今天是十六?”耿介忽然問。
“十六?啊,您說日子,對啊,今兒是十六。”
“望尾影麼……”耿介微微皺眉,嚴肅起來。
自言自語的聲音很小,趙斌簡直要懷疑自己聽力是不是也受影響了。
看趙斌茫然,耿介解說道:“望尾影,望即滿月,一般是十五十六兩天,據傳言說,有些滿足一系列苛刻條件的地方,在一年當中會有一個月份,它的十六號之夜,月色帶著一圈特別的暈,像影子一樣,那時候地面會出現異常的景象。因為十六是滿月的第二天,故以尾稱之,所以這種異常景觀被稱為望尾影。”
趙斌這回聽明白了,其實跟沒聽明白也並無差別。
“我下去看看,你注意觀察月亮。”說完,耿介翻身而下,很快消失在趙斌的視野之外。
彷彿一瞬間,日光就消失得幹幹淨淨,山風陰涼,吹得人臉頰生疼,卻聽不到風聲,林子繁密,卻無一鳥語蟲鳴,四下安靜得如同無物,趙斌覺得自己被這個世界遺棄了。
而耿介終於爬到崖底,腳踩在軟綿綿的草地上。
樹冠比預想的還要寬大厚密,舉頭不見曦月,四環無有出路。從日光消散的那一刻起,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微涼霧嵐飄渺開來,野馬也,塵埃也[野馬也,塵埃也:引自《逍遙遊》。霧氣和塵埃。],幻影重疊,耿介覺得自己的心髒在承受一種強大的氣場。
按照剛剛在崖上觀察而記憶的路線,耿介來到了樹木異常彎曲的共同指向。
這裡是一小塊能看到天的空地。
月亮已經升起了,清冷月色灑下來,霧嵐被映出數道光柱,塵埃上下沉浮,幾乎能聽到它們碰撞時發出的細碎而清越的聲音。
這裡地勢如同盆狀,若說這裡以前是片海子,倒還是可信的,而且這裡似乎發生過十分嚴重的崩塌,倒木叢生,亂石林立,盡管都被苔蘚和灌木覆蓋,卻仍舊因為沒有高大林木而格外顯眼。
耿介發現,有一個突兀的突起,盡管被野草覆蓋,楞和角仍舊清晰,這就像,就像是房頂,不,就大小而言,更像是,一個歪倒的亭頂。
大步躍過去,四下找尋無果,耿介試圖把亭頂搬起來,想看看有沒有壓著什麼,卻不料這木亭子如同和大地長在一起了一樣,無法撼動分毫。
耿介略一轉身,看到不遠處有一個什麼東西在反射月光,他連忙又走過去,發現這是一塊淹沒在野草叢裡的石柱,他撥開雜草再一檢視,竟然還有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