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月在琅歌耳邊道:“既然他借元家之名賣東西,想必對元家有些瞭解,又是這般明目張膽,恐怕還有些後臺,你絕不可硬碰,聽姐姐說……”聽完了熹月的話,琅歌安靜下來,抿著嘴點點頭,轉身擠出人群去了。
“你跟他說什麼了?”羅驍眨巴著眼睛。
熹月給了個提示:“揭露騙局的方法有很多不是嗎?”
又耐心講解了一番,金老闆估計著火候到了,開始報價,果然,有人開始刻意抬價,聲音漸漸高了起來,不一會兒,竟大有競爭之勢。
最後,拍得最高價的竟是一個瘦高僧人,眾人再仔細一看,紛紛咋舌,僧人瘦得像竹竿,個子又高,破爛汙髒的衣裳就像掛在他身上,他的腦袋倒是比尋常人大一圈,光禿的頭疙疙瘩瘩,而且,這還是個盲僧。
金老闆原以為賺了大錢,仔細一找才發現是個怪模怪樣的窮和尚,不由怒道:“你這個和尚,搗什麼亂?你有那麼多錢嗎?”
“出家人,不曾攜帶許多金銀。”和尚說話倒是中氣十足。
“你!”
“只是,”和尚從容淡定,不容許金老闆多言,“既然是舊友作品,貧僧怎能容忍此物流落他手,再無相見之日。”
金老闆說:“和尚,買東西是要拿銀子的,我可沒打算捐了香火啊!”
和尚上前幾步,擠過人群,彷彿看得見似的,走到金老闆面前,道:“貧僧眼盲,可否允許我用手驗查?”
“喂,你聽不懂嗎?我問你有沒有錢?”
“貧僧無金銀,只有陋廟一間,金佛一尊,別無身外之物。”和尚的手還伸著。
圍觀人一聽這話,都感動起來,說這和尚當真有情有義,寧可居無定所,也不辜負舊友情誼。金老闆聽了這話,又想那廟宇地産和金佛估計也值不少錢,便改了口:“高僧大德,即便是不足銀兩也無妨,權當我捐香火了。您請。”說著便把鐲子遞了過去。
“哎熹月,那和尚不會是……”羅驍察覺出一絲端倪。畢竟,習武之人認人,不光看外表,從武功套路和內力上也能察覺出些東西。
熹月也有些愕然:“我是要他改裝,直接揭露鐲子真偽,還強調不許提元家的事。可是誰知道他扮成和尚啊,還說了這些話……”
“這就是你的問題了,他可是琅歌啊。”羅驍無奈道。
突然,“咣當”一聲,和尚不慎脫手,將鐲子失手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看客們來不及驚呼,便有眼尖的已經發現問題:“這,這是假的!你們看,鑲金的底下根本不是玉!這明明是個碎玉破鐲拼起來的,怎麼可能是元家族長的作品?”
“金老闆,你得解釋啊!”
“這位高僧連廟宇都放棄了,就為了老友情誼,你竟然誆騙他!奸商!”
說到底,豫州城這一帶興信佛教,這才有了龍興寺的盛大,人們有意無意間,對僧人總會格外尊敬和謹慎。這下子,這場市井騙局的嚴重程度就不一樣了,金老闆一下子變成眾矢之的,這廝也不敢解釋,把衣袍一撩灰溜溜地跑回後面了。
人們的憤怒哪是那麼容易平息的,更有買過明珠閣東西的人,愈發是怒不可遏,幾個壯漢直接掄起凳子幾乎把店砸了。一片混亂之下,四個年輕人早早就分頭走了出來。
“琅歌啊,你這打扮是怎麼弄的?”終於繞到一條隱蔽些到後巷,羅驍方才開口詢問。
琅歌把衣襟撩開,原來是踩著高蹺呢,而頭上的皮,竟然是從豬肉鋪子買的,閉著眼睛扮盲恰好掩飾紫色的瞳仁,倒是聰明的做法。無論如何,這場風波算是過去了,可是琅歌還是愁眉不展的。
“怎麼了?”熹月問。
琅歌一邊把散開的金色頭發簡單束起來,一邊再次思索了一遍剛剛的過程,自己也有些遲疑:“那個鐲子,不全是假的。”
“是啊,你沒聽見嗎,他們說是摔碎了的好鐲子拼湊的。”羅驍道。
琅歌搖頭:“我的意思是,那鐲子,原料並非最上乘,卻透過雕琢,使它完全改頭換面,還有那刀法……”琅歌越說越慢。
“琅歌?”
“熹月姐,這確實是元家手法。”琅歌不再猶疑,肯定地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什麼?”
琅歌摸摸後腦勺,可惜道:“我剛剛閉著眼睛沒看見,現在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