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難得平靜的晚飯,倒是比過年還熱鬧,曉之鳳不在,曉行雲當家,那便更是沒了規矩,在疏桐的強制下,好容易結束了這一餐。
幾個男子各回各自的廂房,女孩子們也都回房了。
熹月記得琅歌今晚的內服藥還沒有煎,便提著草藥包來到廚房,正好遇到了疏桐和晚晴。
“熹月。”
“曉夫人,晚晴。”熹月打過招呼。
疏桐笑道:“不必客氣,叫我疏桐就好。”看到熹月手上的藥,問:“是給那位面容秀氣的公子嗎?”
“你怎麼知道?”
晚晴解釋道:“嫂嫂精通藥理的。”
疏桐按住晚晴的手,嗔怪道:“多嘴。”又對熹月說:“你聽她胡說,哪裡就精通了,不過久病自成醫罷了。”
疏桐不便俯身,便由晚晴把熬藥的小爐和罐子拿出來,坐上火。
熹月用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風,看那兩人在煮醒酒湯,才隱約記起,今日晚宴上,曉家姐妹也是飲了不少酒的。
“哥哥在家的時候不是很多,每次團聚,姐妹幾個都很高興。”晚晴臉上飛掠一抹霞紅。
疏桐道:“我是不飲酒的,晚晴還小,不許她多飲,故而做醒酒湯的事情都是我們親手。”
灶臺前的晚晴,微紅的火光映在她的身上。她當真年紀尚小,熹月問了才得知,晚晴剛滿十五,尚未行及笄之禮。單薄的身量,卻不乏力量,細白的手握著沉重的鐵鍋毫不吃力,不愧為武家女兒。爐火燥熱,晚晴的額頭上冒著細密的汗珠,仔細看來,她的五官精緻小巧,長長的辮子從後背滑下來,疏桐幫她拉回背上,姑嫂兩人相視一笑。
曉家姐妹都住在西面的院落,給她們送了湯藥回來,琅歌的藥也熬好了,熹月和疏桐、晚晴一起去了客房院落。
琅歌已經睡熟了,熹月好容易把他喚醒,哄著把藥喝了,琅歌閉著眼灌下藥,腳一蹬,翻個身又睡熟了,叫熹月好氣又好笑,心說,明明比晚晴還要大個一兩歲,竟還是個孩子脾氣。
走出琅歌的房間,熹月聽到玄淵的房間裡傳來說話聲,走進去才發現,曉行雲竟然趴在玄淵的床上睡著了,還不時哼哼幾聲。
疏桐一言不發地瞪著睡得雲裡霧裡的曉行雲,而玄淵靜坐在一旁大有觀看夫妻吵架的意思,晚晴手足無措地立在一邊,兩個僕人正試圖把曉行雲扛起來。
疏桐惱怒曉行雲的失態,卻還是不失禮貌地和玄淵行禮,鎮定地吩咐下人把曉行雲扛回去,這才離去。
小小的鬧劇一結束,熹月和晚晴也告辭了,玄淵還保持著他一貫的坐姿,只不過,他舉了舉白瓷杯,還道了聲謝。
因為曉行雲的緣故,疏桐先回去了,剩下的兩份醒酒湯,晚晴還端在手裡。
“怎麼了?”熹月看到晚晴忽然停住腳步。
晚晴小聲道:“陌生男子的房間,我不便出入,可否在這裡喚他們出來?”
這話叫熹月一愣,隨即道:“無妨,我去送便是。”
羅驍的腳還泡在水盆裡,身子卻已經靠在椅背上,以仰頭張嘴的姿勢睡著了。不過江湖人警覺,熹月一敲門他也就醒了。另一邊的頑老還沒睡,正靠在窗邊抽煙,和熹月問了幾句琅歌吃藥了沒有。
“都送到了,我們回去吧。”走出房間,熹月叫了晚晴幾聲,她都沒聽見,呆呆地立在院子中央,“晚晴?”
“哦!嗯,好。”晚晴道。
熹月看了看晚晴出神的方向,隨後跟上去。
其實,不僅僅熹月看在眼裡,在玄淵對面房間的頑老也都看在眼裡。
年輕的女孩子,尚不懂得掩飾自己的心意。晚晴自知閨閣女子不宜面見陌生男子,卻來了客居,甚至去了玄淵的房間。
只怕,她留心的人,恐怕不是她的好歸宿。
頑老搖搖頭,回去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