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月,其實,你的玉刀,也是。”玄淵淡淡道。
見過無數奇珍的曉行雲也不得不驚訝了:“居然還有?”
經玄淵提醒,熹月連忙摘下玉刀:“真的嗎?”
琅歌和曉行雲湊過來,仔細驗證一番後,點點頭。
“角心翠玕[角心翠玕:角、心,東方七宿其二。玕,美石。],是最漂亮的一種呢。”琅歌露出了喜歡的表情。
而曉行雲卻有些失望:“也是最弱的一種,沒什麼大用。我還是比較喜歡女鬥琰。”
羅驍正把紅綢纏回去,看到曉行雲,臉色一黑。曉行雲嘿嘿笑:“君子不奪人所愛,你放心,你放心。”
“曉公子為何喜歡女鬥琰?”熹月問道。
曉行雲的答案很幹脆:“紅色的多好看呀,和我比較相配。”
曉行雲完全前後矛盾的答案引得在座諸位笑起來,連玄淵嘴角都浮現了笑意。他知道,曉行雲追尋亙石,尤其是女鬥琰,目的絕不簡單在此,卻也沒有點破。而另一方面,他也看出,有些曉之鳳前輩放下的東西,放浪不羈的曉行雲卻沒有放下。
或許,也是同道中人呢。
曉行雲掂了掂這塊來之不易的泗濱砭石的原石,遞向頑老:“雖然不是我在找的,卻也是個難得的好東西,只不過,物盡其用方能實現其價值。這塊泗濱,還是交予頑老吧。”
羅驍在霄雲寨裡是習慣了好東西大家分,看到只有曉行雲獨自悵然若失的樣子,便不自在起來了。
曉行雲看出羅驍的心思,揚手從衣擺下拎出他的金石珮,翻到背面。原來,在金石珮的背面,還鑲嵌有一款鵪鶉蛋大小的光潔螢石,淡淡的青琉璃色,近乎於透明,裡面若隱若現著稠雲般的深淺濃淡。
曉行雲略一打量四周,俯身把金石珮送到石板角落的花叢裡,所有人圍起來,看到那枚螢石發出了幽幽微藍色的亮光。
曉行雲接著說:“白天實在看不好,深夜裡才是明亮如月呢。”
“這是夜明珠?”羅驍笑道,“有了這個,走夜路都用不著火把了。”
“才不是呢,這叫飲光蛇眼。”琅歌糾正道,“傳說是一種巨蛇吞吃了太陽的光輝,光凝聚在它的眼睛裡,於是巨蛇被罰剝奪了眼睛,其雙眼化為石,又被擊成碎片,散佈在世間,一點點償還它吞掉的光。”
曉行雲得意地說:“如果是普通的石頭,那確實是飲光蛇眼,但是這一塊,更為難得。其實和泗濱砭石差不多,也是經過流火重塑的,所以價值遠遠超過了普通蛇眼石,我這個,叫做玲瓏井冀[玲瓏井冀:玲瓏,玉聲,清越聲,明澈貌,精巧貌。井、冀,南方七宿其二。]。”
熹月忽然覺得後背發涼,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都是如此世間罕見的東西,怎麼都聚集在我們這裡了?”
羅驍是單細胞生物:“這有什麼,誰都不是故意的,碰巧吧。”
頑老有些慶幸玄淵沒把整個計劃都告訴羅驍,反問熹月:“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只不過,我認為,世間沒有巧合,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單獨發生的,現在發生的事情,即使當下看奇怪,或許會在日後的某一天,才會猛然發現,它或是什麼的前因,或是什麼的後果。”熹月這樣說。
頑老露出一絲贊賞的目光,再看向玄淵,忽然發現,剛剛大家欣賞和討論這玲瓏井冀的時候,玄淵竟然單手拖腮,靠在桌旁,睡著了。
只是感受到了視線,玄淵一下子就醒了。
“看你這個樣子,還是好好休整一番吧。”曉行雲拍拍玄淵的肩膀,“來我家,我家地方大,要不然,我也可以帶你去龍興寺小住,我相信,你會喜歡那裡。”
玄淵微微抬眼,似乎在從曉行雲的目光裡找出依據,終於,他探視著問:“龍興寺?莫非,是……力前輩?”
曉行雲失望地甩開手,抱怨道:“喂,天大地大,有什麼事情能給你驚喜嗎?驚訝,驚恐,都行。”
竟然真的有兩位六士在豫州,而且似乎還很是鄰近,對於幾個車馬疲頓的人來說,這倒真是意外之喜。
玄淵起身道:“既然巧前輩和力前輩都在,那玄淵就沒有理由停在這裡了。”
“現在還不行。”頑老用鞋底敲敲煙鬥,“就算你能抗,琅歌也得再緩一天。”
頑老拿琅歌說話,玄淵就沒有分毫異議了。
黃昏時分,夜市將起,聽到街坊裡的吆喝聲,琅歌說什麼都坐不住了,吵著要逛夜市,頑老再次檢查了琅歌的傷口,答應是答應了,只是嚴格要求了歸來的時間,才放了行。
九鎮不大,貫穿東西一條主路,縱橫斜插著小巷。這裡的屋宇都有飛簷,樣子十分誇張,雖然雕刻有繁複有簡單,但大底都是朱雀的樣子,油漆成翡翠藍或者碧珠綠,夾雜點點赤色或金黃,顯得華麗不凡,雀鳥輕盈展翅,幾欲飛天。只是這些朱雀的樣子有些不同尋常,大都不太像中原的風格,倒有幾分西南邊遠部族的影子。而且朱雀底下都吊著銅鈴,大大小小,在微風裡發出清越的聲響。逆光看去,朱雀和銅鈴,在漸漸西沉的暮色裡,無言地顯得有些詭異。
盡管建築風格不是大晉國主流之風,卻也無傷大雅。亭臺樓閣都張燈結彩,集市上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原來,這幾日恰好是今年第一批藍酒開市之期,很多外地人都跑來採購囤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