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位平陽先生,既然也是閬風六士之一,我們也需要去找他嗎?”熹月問道。
“不必了。”在一連串輕盈的瓦片敲擊聲之後,玄淵的聲音響在窗畔,他是從窗子裡進來的,顯然這一路,他走在了別人家的屋頂上。
他的身上帶著濃重的酒氣,可是口齒依舊清晰,顯然飲了不少酒,卻並沒有醉。
一向穩重的玄淵在酒後微醺,雖然不如羅驍一般吵嚷胡鬧,但還真是不走尋常道路呢。熹月閃過這樣的念頭,繼續問道:“有何緣故?”
玄淵走到桌前,斟了一杯清茶,淡淡地說:“因為父親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
“平陽先生是你的父親?”
“你是令前輩的兒子?”
熹月、羅驍和琅歌同時發出各式各樣的感嘆。只有頑老默默地點燃他的煙,響亮地嘬著。
玄淵捧著茶杯,清亮的月影印在粗陶的杯中,卻無法映在他的眸子裡。他飲下杯中茶水,沒有正面應答,而是彷彿要說很多話:“熹月,你還記得夜光亭嗎?”
那個夜光亭,那個父親不願提起的地方,對於熹月而言,一切都是從那個夜光亭開始的。
可是,關於夜光亭,熹月沒有絲毫明確的記憶。
“嗯嗯。”熹月搖頭,“雖然有一種特殊的感覺,並那不是記憶。”
“感覺,也是一種記憶,它模糊,卻更加強烈,不容忽視。”玄淵的目光從窗外的月移到眼前的人,“如果你說的記憶是畫面,那麼我還記得。”
“什麼?”琅歌抓點心的手懸在半空,“你們認識?”
羅驍有些慌張地看向頑老,頑老用眼神告訴羅驍:“沒關系。說多少,玄淵心裡有數。”
“適真居士的乘風盟,在軍中和朝廷,並沒有那麼多的人,乘風盟在那時一直都是江湖百姓的組織,是平陽先生,將乘風盟的宗旨,滲透到了上面。比如,南安將軍。”玄淵說。
“爹爹,認識平陽先生?你曾說你是父親故人之子,指的就是平陽先生?”
玄淵側身靠在窗框上,夜裡的風微涼,拂起他的發絲。他說:“是。南將軍與平陽先生何止認識,他們是摯友,是生死之交。”
“所以爹爹是乘風盟人。”回憶起初次見面時玄淵含糊的說辭,熹月扶著桌角的手握成拳。
“如果你認為南將軍此難是平陽先生的責任,玄淵也絕無他言。”玄淵說。
玄淵說這話的時候,頑老忽然用一種極其複雜、甚至可以稱為緊張的眼神看向熹月。
只是熹月沒有任何責備,她說:“玄淵,這不是平陽先生的錯。”
玄淵的身影在月色下漸漸模糊,但是他的聲音依舊清晰:“蜀地,雪夜,湖心亭,溫酒暢談。那時候的景象,真的很美。熹月,我見過你的。”
玄淵的眼裡閃過一絲回憶帶來的溫柔,熹月沉默片刻,抱歉道:“我,真的不記得了。”
“沒關系,我繼續說重要的部分吧。”玄淵一一看過頑老、羅驍和琅歌,“平陽先生武藝高強,是華帝帶著千軍萬馬,趁人之危。我只知道,平陽先生帶著我脫逃時,已經身負重傷,無力出山。我們在深山裡藏匿了七年,也沉澱了七年。在平陽先生去世之後,我開始按照先生的託付,一點點尋覓過去的痕跡,我們隱居了太久,外面的世界變了太多,以至於拖到現在,才可以開始。事情雖然不是我說的這麼簡單,最終結果也就是這樣。南將軍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南知府沒來得及說,我也沒有查到。抱歉,熹月。”
最後四個字,玄淵說得很輕,熹月幾乎沒有聽清,來不及思考玄淵為什麼覺得抱歉,便被琅歌的疑問轉移了注意力,琅歌問:“玄淵大哥,你說的華帝,是現在的華帝嗎?”
“天下還有幾個華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