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年裡,選秀年年舉行,可他卻未納一妃一嬪,空著後位等著她。他曾多次要不管不顧娶了她,可她始終都沒有答應。
她什麼都能給他,人可以,心可以,命也可以,唯獨不能答應嫁給他。
如今,他還沒有齊家,可是,她卻不願陪著他了。
她累了。想落葉歸根了。
再回江南時,太後已依照諾言,真真正正許了她沈家重現當年榮華,家門興旺。
兩位堂兄沈興、沈和都已年過而立,卻也不忘背負著的家族榮辱與使命。他們同沈蘭亭一同回到了沈家舊宅,收回了沈家那些尚在的産業。沈家人,都是有經商頭腦的,在加上太後暗中扶持,不過一兩年,沈家便已初複當年的富貴。
沈蘭亭與兄嫂一起打理家業,兄嫂皆將她視為手心裡的寶,一家人和和美美,羨煞旁人。
如今的“江南第一鉅富”,還是姓沈。資巨萬萬,田産遍於天下。
而沈家那位女家主,家世、樣貌皆是世間無雙,直叫提親的人都踏破了門檻兒。
可她卻誰也沒看上。
直到有一年上巳,燈花迢遞開,煙花如雨來。
沈興、沈和帶著家人出門看煙花,妻兒與妹妹走前上了廿四橋。他二人卻在橋下被人攔住了,來人是個形相清癯,蕭疏軒舉的白衣公子。那公子翩翩有禮,低聲問道:“敢問二位,可還缺個上門兒的妹夫?”
後來啊,有人聽到煙花聲中有人念: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後來啊,連月亮都羞紅了臉。
☆、江山不要
上巳節。街市花燈如晝, 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嫂子牽著侄女兒沈漪去買糖葫蘆了,沈蘭亭一個人站在橋上, 望著橋下波光粼粼的河水。
夜風吹著有點冷,她低頭搓了搓胳膊,視線中忽然湧過來成片的亮光,她抬眸細看,竟然是成百上千的河燈, 隨著江水起伏, 悠悠飄來,燈光微顫映在水中,幻化出了一片星河。
她澄澈如水的眸子中漾過驚喜,勾起了一抹淺淺的笑容。
“何水能如河水清?”
“無山得似巫山好。”
此情此景,叫她不由得想起那年初逢李勖的場景。河燈流光於微波河水,溢彩於蕩漾湖面, 慢慢在她眼前織成了他的輪廓,遙遠而清晰。
她伸手想去觸碰那張俊美無鑄的臉, 眼前的幻影卻突然消散了,怎麼抓也抓不住……
她終於淚盈於睫。
不知過了多久, 她突然感覺袖子被拉了拉, 是小侄女兒沈漪, 她連忙抬手胡亂擦了擦眼淚。
“姑姑,你怎麼哭了?”沈漪眨著大眼睛,嘴微微癟了起來。
“姑姑沒事, 姑姑的眼睛被風吹疼了。”她摸了摸小丫頭的頭,莞爾一笑。
沈漪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姑姑,有個哥哥找你!”
她奶聲奶氣地,用著強調的語氣,“姑姑姑姑,就是這個哥哥找你!”
順著她肉嘟嘟的小手看過去,李勖臨水而立,長身挺立如一棵清挺的樹,燈光在他清俊的臉上落下了絢麗的色彩,比任何光芒都還要耀眼,刺痛了她的眼睛。
剛被遏制住的淚水忽然奔湧而下,她失了言語,失了動作,只剩下心裡噴薄而出的熾熱情感。
他終於,來找她了。
看著她眼角盈盈的淚水,他心中一陣陣的疼。她清減了許多,一個人站在橋上的身影太單薄了,都怪他,來晚了。
他安靜地看著她,心中愧疚與疼惜交雜,許久都說不出話來,到最後只能將她狠狠的擁入懷裡。
他擁他的力氣是那樣的大,幾乎都要將她整個人勒入他的身體裡一樣,她感覺到他的身子隱隱在顫抖。
她又何嘗不是呢。
良久,兩個人才放開彼此。
“蘭亭,原諒我……來晚了。你走的時候留書說,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做不到這個,我不敢來找你。”他心裡清楚,就算他一直空著後位,她也不會願意就在那個他都不願意待的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