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怕是要不好看了。
“我不是奸細,你們這是濫用私刑,是犯法的。按大順律例,毆打朝廷命官當處廷杖之罪。”顧蘭亭咬著牙冷聲道。
見她冷靜的喝住自己,獄卒有一瞬遲疑,但很快反應過來。
“犯法?在這兒我就是法!我看你細皮嫩肉的,還是快些把圖謀與同黨都從實招來,免受皮肉之苦。”
“我沒有要招的,我要見辛將軍。”
“你還嘴硬,看我不打死你!”
隨即,“啪啪啪”數聲脆響,顧蘭亭身上又捱了數道鞭子,一條條血痕應之而生,不堪入目,可她依舊咬著牙,沒吭聲。
“你說不說?”
“我要見辛將軍!”
看顧蘭亭還是那句話,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獄卒心中氣憤,鞭子再次落下,顧蘭亭悶哼一聲,眼前已經開始冒起金星,她想,再挨一鞭子,自己估計就要一命嗚呼了。
太疼了,火辣辣的疼,鑽心的疼。
“我要見辛將軍。”
她知道自己再同這獄卒解釋也是無用,這人心狠手辣且草包,根本不會聽她的。
幹脆她便咬著牙由著他打,說不定還能快點兒見到辛將軍。
可顧蘭亭越是不說話也不呼痛,那獄卒便越覺得打得不盡興。他可是打遍地牢無敵手,就沒見過在他手下不喊疼的,敢情是他下手太輕了?
細長的鞭子如同魔鬼一般,一鞭比一鞭狠,毫不留情地落在顧蘭亭身上、腿上、胳膊上,捱到最後一鞭,她終於承受不了這種折磨,昏死了過去。
那獄卒見她到昏死還咬著牙,沒有呼一聲痛,更沒有掉一滴眼淚,心下有些震動。他還以為這小白臉會熬不住,會痛哭求饒呢!
獄卒倒也不是個沒腦子的,看了甩在地上的通關文牒,發現好像有什麼不對。
守城將軍說這通關文牒是假的,可他怎麼看著像真的?
他又去顧蘭亭身上翻了翻,發現她袖袋裡有一枚印鑒,正是從六品翰林修撰的印鑒。
他想了想,應該不會有人偷個從六品翰林官的印鑒來騙人吧,難道,她真的是個翰林修撰?
獄卒心中猶疑了幾番,還是整了整行裝,準備去求見辛將軍了。這人抵死也要見辛將軍,便叫她見吧,倒要看她能說出什麼來。
☆、春夢與心
忽覺一陣帶著刺骨疼痛的冰涼打在她的臉上, 又從她的臉上一直滑到身上,顧蘭亭猛地睜開了眼睛。抬起頭,發現她被人潑了一桶冷水。
如今正值盛夏, 冷水澆打在她身上,淋過火辣辣的血色鞭痕,又疼又癢,反叫她清醒了不少。
她搖了搖頭,這才看清, 對面站了一位蓄著絡腮胡的男人。那人生的端正, 眉宇間皆是英氣,看起來成熟又剛正。
“辛將軍?”顧蘭亭試探著叫了一聲,聲音破碎不堪。
“你是何人?見本將軍做甚?”辛忖已打量了顧蘭亭許久,此刻收回了目光。
“我是顧蘭亭,京中從六品翰林修撰。此番東來,是受太保周勃大人所託, 來找皇上的……”顧蘭亭說得斷斷續續,她很疼, 疼得喘不過氣來。
“就憑印鑒和通關文牒,便叫我信你?”辛忖見顧蘭亭竟然知道皇上失蹤的事, 微微有些訝異。可他並未聽周勃傳信說派了人來, 自然不會信顧蘭亭。
“將軍是否想攻竹平城?我有辦法保證一攻即下。”顧蘭亭換了話題, 她沒辦法再拿出什麼東西證明她的身份,只有用別的方式讓辛忖相信他。
竹平與竹安同屬失陷的五座城池,與竹安隔著玉輪河遙遙相望。
“什麼辦法?”
“水攻。”
“如何水攻?”
“引而絕路, 決壅於半濟。”把敵軍引入玉輪河,待其至河中時,以水淹之。
這九個字聽得辛忖心裡一震,銳利的目光複又落到顧蘭亭身上,一寸一寸地打量著她。沾滿血汙的臉上,她眼神沉靜,從容得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