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有什麼不尋常的嗎?”
“不尋常……”穀雨摸著頭想了想,“李公子跟老爺同榻而眠,不知是不是……不尋常……”
穀雨說到後來聲音只在喉嚨裡了,她看到柳還行忽然就變了臉色,冷得駭人,嚇得低頭不敢說話了。
等她再抬頭,只聽得“砰”的一聲,顧蘭亭手中的水壺被柳還行摔落在了地上,兩人在無言地對峙。
柳還行周身分明都釋放著冷氣。
可顧蘭亭還是那副淡靜的樣子,看似看著柳還行,眼光卻又不在他身上。
穀雨捂眼背身不敢再去看,小腦袋裡已腦補了一場大戲。難道柳公子也喜歡老爺?
“蘭亭,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柳還行心中氣憤,已刻意壓制,語氣卻還是慍怒了些。他氣憤的是,她以往,可是什麼都同他說的啊!
顧蘭亭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只覺心肺中窒得很。柳還行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才覺有什麼不對勁兒。
“蘭亭,你怎麼了?可是病了?”
他語氣霎時溫柔了好幾分,生怕把她嚇到。又扶了她在院中石桌前坐下,給她倒了杯茶。
顧蘭亭喝了口茶,才覺肺中舒服了些。
“我沒事,可能是病還未好全。你說我瞞著你,是說……李和昶吧,他,已經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就連你那周纓周大人,也知道我是女兒身了。”
“什麼?”柳還行吃了一驚,怪不得他總覺得這幾日周纓都怪怪的,原來是就顧蘭亭那日知道了她是女兒身。“那……他二人是敵是友?”
“我也不知道,非敵,也非友吧!”
“那……你與李和昶同榻而眠是怎麼回事?”
聽得這話,顧蘭亭抬首看著柳還行,眼皮眨了眨,緩緩開口道:“當今聖上,姓李名勖字和昶。長寧公主,閨名李婉寧,小字阿寧。”
柳還行驚得站了起來。
“他是皇上?你說的,可是真的?”
顧蘭亭點了點頭。
“他在沈園時,曾與我是同窗,所以,一早便知道我是誰了。至於同榻而眠,那……只是他喝醉了。”
“喝醉了?他可有怎麼樣你?”
“沒有。”顧蘭亭眼皮跳了一下。
“我如今方看明白,他第一次見你,便待你很是不同了。他喜歡你,你是否,也愛上他了?”
“……”
顧蘭亭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可柳還行已經知道答案了,屋內案上那厚厚一沓邸報,便是答案。
“蘭亭,還望你想好。”還望你想好,你一直背負的,和將要面對的。
“我知道,呆子,我知道。”
顧蘭亭重複了兩遍,一遍是說給柳還行聽,一遍是提醒自己。
柳還行自然知道顧蘭亭是個心裡什麼都看得很清的人,此事他不能插手,也不會多言。
“蘭亭,我還沒吃飯,你陪我吃飯,好嗎?”他看著她清癯的雙頰,問道。
“好。”
清風明月正好,院中杏樹已結了青杏,正碧澄澄在風中搖曳著。
顧蘭亭著實已到了“停杯投箸不能食”的茫然地步,但不忍駁了柳還行的心意,還是慢條斯理吃了幾口。
她明顯感覺自己身體變差了。不知是因為這天氣,還是因為心裡有事。
顧府對門,周勃府邸。
周勃站在閣樓上,隔著飛簷翹角,可以看到顧蘭亭正在院中與人飲酒吃飯。
“老爺,探子說公主今日出宮來找過顧蘭亭,央她同她一起去東境找皇上,顧蘭亭沒有答應。”管家福伯向周勃報告著今天探子的回報。
“她倒是從容,只曉得飲酒作樂,好像一點兒也不擔心的樣子。她與皇上這是搞的什麼關系,老夫有些看不懂了呢!”周勃捋了捋鬍子,又皺起了濃眉,問道:“皇上還是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