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勖看了看她一雙如玉似的小腳,有些恍惚。記憶裡,瘋鬧之時,沈蘭亭也是這樣踩過他。彼時她不知他真實身份,今日,她還是不知道。
若是知道,便不會這般大膽了。
“是你昨天做了噩夢,拉著我的手不讓我走,我便留了下來。”說話時李勖動了動自己的頭,在這床邊趴了一夜,他的脖子正疼著呢。
“真的嗎?”
“真的。”
顧蘭亭先是搖頭不信,後又想起自己的確做了噩夢,昨夜也似有人在照顧她,一時羞愧,趕緊拿開了腳。
“……哦,我,對不住啊!”
顧蘭亭飛快地下床跑出去了,她正懊惱,感覺自己像是魔怔了,踩別人身上,這種事兒放到以前她可是從來不會做的,太不禮貌了。
今日怎麼就心血來潮、一時失儀了呢?
“老爺,你怎麼沒穿鞋?衣服也不穿?”聽到動靜來伺候洗漱的穀雨問道。
“忘了……”
顧蘭亭這是才感覺寒從腳起,身上也冷得慌,不由地打了個寒噤。
她只穿了中衣。
顧蘭亭扭扭捏捏回到屋內,李勖已經自地上起來了,被子也工工整整地鋪到了床上。
她不敢看他。
“穀雨,帶李公子去西廂房洗漱。”
說這話時,顧蘭亭裝作臉不紅心不跳的樣子,可她心裡在滴著血。府裡都只知他是個男兒身,唉,她的一世英名,就這麼毀了。
梳洗罷,天還未大亮,顧蘭亭和李勖一同在正廳吃早飯。顧蘭亭吃得很快,她想早點兒去翰林院。
“你每日都這麼早去翰林院?”
“是。”
“在翰院累嗎?”
“還好。”
“我昨日話還沒說完,你就睡著了。不知你在別人面前,是否也這般沒有防備,萬一我……”萬一我是個登徒子,你就麻煩了。
“沒有萬一,下次不睡了。”
她打斷了他,生怕他又說出什麼讓人承不住的話來。她左右看了看,丫鬟們此時都不在,又說道:
“李兄,你不要半夜了還來找我,還留在我這裡,不……不太好。”
“你的意思是要我白天留在這裡?”
“……”
顧蘭亭扶了扶額,她發現他是個很不要臉的人,全不似他平日裡翩翩公子的樣子。他不說她還不氣,他白日裡也經常來,丫鬟家丁們都認識他了,以為他們是好友,還稱他一聲“李公子”。那群丫鬟歡喜他俊逸非凡的那張臉,每次都任他出入府中,她也是很無奈。
“李和昶,你是以前認識我,或許還跟我關系很好,但是我不記得了,我也不是沈蘭亭了。這是我家,你不能隨隨便便地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還有……還有我也不是隨便的人,你不能,不能想抱就抱,想親就親。”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卻是很正經很嚴肅的語氣,像是在講道理。
“可你分明已經愛上了我。”
“咳咳咳……”
顧蘭亭正想著還有什麼道理能同李勖講,猝不及防被戳中了心事,一口粥沒嚥下,差點兒嗆死了自己。
她慌亂地喝著水,一雙眼睛撲閃撲閃的,不知該往哪裡看。她已經愛上了眼前這個來歷不明的人,縱然她百般不想承認,可方才被裡相擁,心中悸動騙不了自己,昨日玉笛飛聲,心有靈犀更騙不了自己。
初見至今的種種,都騙不過她自己。
她心神慌亂間,又見他伸手想來握自己的手,便趕緊縮回手,猛地站了起來,卻不想絆倒了凳子,一屁股摔到了地上,狼狽極了。
“我去翰林院了!”
她不等他開口說什麼,她趕緊爬起來,邊咳邊飛快地跑了。
他看著她落荒而逃的樣子,輕輕笑了起來。明眸裡盡是溫柔,似窗外天光乍現,百媚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