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了杯茶,卻沒遞給他,而是自己兩大口咕咚咕咚喝了。李勖看著她這慌張的樣子,笑意更盛了。
顧蘭亭重重地將茶杯放在桌子上,發出一聲脆響,她似乎下定了決心,問道:
“我們以前是怎麼認識的?”
“你怎麼又好奇了?”
“我就是想知道而已,你不說算了。”顧蘭亭微微挑了一下眉,又倒了一杯茶。覺得疲累了,便趴在了桌子上。
她眉眼低垂的樣子,在燈光下格外的溫婉乖巧,像是一枚小小的金鈎,鈎在他心尖兒上,他注視良久。
“你怎麼會忘記了我?”
“嗯?”
顧蘭亭輕輕哼了一聲,未做他言,李勖這才發現,她已經睡著了。
怎麼每次都睡得這麼快?他還有好多話,都沒有來得及講呢。
李勖嘆了口氣,抱起她往床榻走去。替她掖好了被子,起身想把屋裡的燈一一滅了。待滅至書案前的燈,他無意發現案上有一幅畫。
開啟卷軸,只覺心旌一蕩,千般歡愉,萬般歡喜都在霎時湧上心頭。
畫中的公子眉眼清俊,正是他自己。他轉眼看了一眼床上的佳人,心裡甜蜜得緊,這幅畫,肯定是她畫的。
她用筆精細入微,線條凝練有力,刻畫生動傳神,連他眼中的笑意都格外明豔,想來定是用了十分心思的。
他此刻才篤定,她就是個口是心非的女人。縱然暌違數年,記憶全非,她還是他愛的人,他也還是她愛的人。
他再細看,那畫像之側還落了兩句詩:除卻君身三重雪,天下誰人配白衣?
他笑了笑,在那兩句前面又添了兩句:杏雨桃痕宛如昔,相思提筆甘如飴。
這相思如飴說的是他自己,可他希望,她也同他一樣,這一別經年裡,日日都是刻骨相思。
曉看天色暮看雲,朝也思君,暮也思君。他希望,她也想他。
他合起畫軸滅了燈,心裡似浸了月光,明豔歡快。
家丁大暑把穀雨送回丫鬟房,才發現臉盆忘拿了,返回院中來拿時,正好看見顧蘭亭房內熄了燈。
他敲了敲手上的臉盆,心裡想著,明天早上起來,府裡不是就得伺候兩個老爺了?那穀雨端幾盆洗臉水才好呢?得什麼時候進去伺候才好呢?
他得先替穀雨好好想想,免得她明日失了禮。
☆、軟玉溫香
晨光熹微, 東方漸漸露出魚肚白。習風吹渭水,朝霞滿長安。
顧蘭亭睡得正熟,自酣夢中翻了個身, 沒想到一下子翻下了床。她猛地驚醒過來,卻沒有感到預想中的冰涼和疼痛,身下是一片柔軟。
她心裡一震,立馬徹底清醒了,抬眼看, 身下竟然是李勖, 他正一臉笑意地看著她。
“顧蘭亭,想不到你這麼……狼性?一大清早就這樣?”他挑了挑眉。
“什麼?你才……狼性呢!”
掉下床時被子壓在顧蘭亭身上,她艱難地撐著地想爬起來,卻被李勖一把摟住了腰,她猝不及防地往下跌落,嘴唇碰上了他嘴角。
四目相對, 心跳如雷。
屋內靜謐無聲,彷彿連牆角的更漏都停了, 只聞心跳與呼吸。
他見她長眉連娟,微睇綿藐, 只覺色授魂與, 心愉於側, 一時心思遊蕩散亂,如情猿之逸躁,似意馬之賓士。
他稍稍移了一下頭, 含住了她的嘴唇。軟玉在懷,溫香盈齒,叫人沉醉。
“嘶……”
下一刻,李勖的嘴唇被咬了,還是很用力的那種,他分明感覺自己嘴裡已經有了甜腥味兒。這跟想象中的溫存相差太大了,讓他一時有點兒懵。
顧蘭亭咬了人之後,迅速從李勖身上爬起來了,還把被子蒙在他了身上,怕他起來,又把雙腳踩在他身上。坐在床上,居高臨下地問:
“說,你怎麼還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