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她的懷疑很生氣,兩人一言不合便大吵了一架。
她現在想來,那顧蘭亭肯定不是柳儒意的人。柳儒意這個人雖善謀略,但在她面前,也算是毫無保留了。
這麼多年,他從未騙過她。就連這天下,他說為她放手便真的放手了,縱然他心有不甘。
她不該懷疑他的。
☆、朕來就好
夜色如墨,月涼如水。城西的瓊林苑內燈火通明,熱鬧非凡,絲竹管絃、猜拳行令之聲不絕於耳。
“我考狀元不為把名顯,我考狀元不為作高官,為了多情李公子,夫妻恩愛花好月兒圓 ……”
李勖進得苑內時,戲臺上的《女駙馬》正好唱到這一段,他聽清唱詞,面上不禁起了笑意,他是把自己想成那李公子了。
“臣等恭迎皇上!”看皇上滿面春風地來了瓊林宴,眾人俱是一愣,倒是沒忘記禮數,有的還端著酒杯就下了跪。
“眾卿平身吧,繼續喝酒,不用多禮。”
李勖環顧了面前這烏壓壓一片大臣,左右也沒發現著紅袍、插宮花的狀元郎顧蘭亭,便叫了禮部尚書李先祥過來問話。
“新科狀元郎呢?”李勖壓低了聲音,他想著還好今日太保周勃不在,不然又要用眼神給他遞刀子了。
“啟稟皇上,顧大人白日摔了馬受了傷,方才又不勝酒力,臣等便由他提前離席回去了。”
“方才?”
“稟皇上,就是方才,皇上來的時候,顧大人剛出去。”
李先祥恭恭敬敬地作著揖答著話,待他抬頭,面前的皇上竟已不見了,只剩他近身的公公小安子。
“公公,皇上這是……”
“皇上找狀元郎有事,李大人莫要見怪。大人好生喝酒,奴才這也走了。”
小安子說完撩起拂塵走了,只剩李先祥愣在原地。
這是怎麼了?他們平常老成持重的皇上怎麼變得一陣風似的了?
銀月似鈎,星河天懸。
顧蘭亭正一個人往客棧走,夜晚的涼風吹拂著她發燙的臉頰,可她的醉意卻越來越濃,一點兒也沒被吹散。
她看到一家醫館還開著門,本來想進去的,可又覺得自己穿著一身狀元地行當不太好,便抬手想把帽子上大紅的宮花扯下來。可一個用力,不僅宮花連著帽子被她扯下來了,束發的簪子也被她碰落了。只聽得玉石落地叮咚一聲,滿頭青絲頃刻如瀑布一般傾瀉下來,一直垂順至她纖細的腰間。
顧蘭亭心裡一驚,倒也沒有慌,俯身撿起紗帽和碎掉的玉簪。只是她還未來得及起身,便看到一雙素色秀金龍的靴子停在了自己身前。她順著靴子往上看去,只見李和昶皺著眉,正俯身朝自己伸著手,想拉自己起來。
自病癒那日烏龍一場過後,她已許久沒見過他了。
他今日著了一身月牙白的家常錦緞袍子,如墨的發絲散落在肩背上,頭上插著一根上好羊脂玉的簪子。他身形頎長姣好,如銀的月光灑了他一身,也晃了顧蘭亭的眼。
良久,顧蘭亭眨了眨眼睛,想自己站起來,卻不料腦袋一陣眩暈,眼前一黑,昏了過去。她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寬厚溫暖的懷裡,鼻間聞到一陣似有若無的藥香,不知是自己身上的,還是他身上的。待想細細嗅來,已失去了知覺。
“蘭亭……”
李勖喚這一聲,心都是疼的。
良久,見懷裡人沒有反應,他便輕輕將她橫抱起來,緩步走進了旁邊的醫館。
大夫見來的這位公子軒然若舉,貴氣逼人,又以為懷裡的紅衣人是他夫人,自是不敢怠慢,細細診起脈來。
“公子不必擔心,夫人這是醉得深了才未醒來。不過,我看她臂上有傷,像是從哪裡摔下來過,想來身上也有。我與你開些傷藥,回去洗淨傷口塗上即可。”
“好。”
李勖點頭答好時,眸子裡湧起幾分喜色,要她成為他夫人,這件事他肖想了很多年了。
今年是第六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