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臣大驚小怪呢,臣懷疑……懷疑皇上看上他了!那日殿試皇上還特意看他的卷子,今天評卷對他也是青眼有加,肯定是看上他了。”周勃後面這幾句話說得極快,畢竟是在太後面前說她兒子壞話,他心裡也慌得緊。
“吭……堂兄你又在胡說了,你每年都要跟哀家說好幾次皇兒的取向問題,到底是要幹什麼?”太後聲音不大卻不怒自威,她早就想問周勃這個問題了。
周勃騰地一下跪了下去。
“臣……臣也是著急啊,皇上年輕氣盛可登基三年後宮還是虛設狀態,太後您就不著急嗎?”
周勃語氣真摯,聽得周太後也是一怔。
“這……哀家也同皇兒說了好幾次了,可無論是旁敲側擊還是直言不諱,他都不予理會呀!”
“不是有選秀嗎?趕緊挑一個妃子啊?”
“選秀,皇兒登基那一年已經舉行過一次了,按祖制是三年一選,如今時候不對啊。而且堂兄你這也太著急了,皇兒不就是選了一個俊俏的狀元郎嗎?也不能說明什麼,咱們不能懷疑他。”
見周太後不信,周勃便將殿試那天皇帝對顧蘭亭笑的場景添油加醋描述了一番。
“您不知道,殿試那天……我可從來沒見過皇上那樣笑呢,牙齒都露出來了!”
“噗嗤……真的嗎?”周勃那一句露牙齒,叫周太後猝不及防笑出了聲,她可不信她的皇兒會這般失儀。
“真的,不信到了明日瓊林宴太後您悄悄去看,皇上對那狀元郎絕對與眾不同。”周勃是絞盡腦汁地想叫周太後相信顧蘭亭這個“危險人物”的存在。
“那……哀家便等著明日那瓊林宴,倒要看看那狀元郎是何方神聖,叫你這般憂心。等哀家看了,我們再商量。”
聽得太後這樣說,周勃心裡才稍稍滿足,倘使太後能“整治整治”顧蘭亭那小白臉,也不枉費他苦口婆心說這麼多。
☆、三甲傳臚
三月十八,殿試放榜日。
皇極門外,新科進士們肅然站立。金榜公佈在即,縱然心跳如雷,他們卻都大氣兒不敢出一聲,氣氛格外靜謐肅穆。
紫禁城的天空一碧如洗,幾朵白雲正悠然來去。顧蘭亭迎著刺眼的日光,望向丹陛之上的金鑾殿。金殿高聳的屋脊鑲嵌著彩色的琉璃瓦,此刻在陽光映照下正爍爍發光。光芒太盛,愰得顧蘭亭眼前只剩一片金碧輝煌。
山河千裡國,城闕九重門。不睹皇居壯,安知天子尊。
眼前這簷牙高啄、宏偉壯麗的宮殿,不知捆綁住了多少位帝王,引得多少王朝傾覆,百姓流離失所……可卻還是有人前僕後繼、捨身忘死。
可嘆。可嘆。
眾人站立良久,直到身上的進士巾服都被汗濡濕了大片,才見得一位手捧金冊的二品官員緩緩從金殿內出來。那人便是今日的唱榜官,禮部尚書李先祥。
李先祥停在了第一級丹陛之上,高聲念道:
“正樂三年三月十八日,臣禮部尚書李先祥於皇極門外,奏科舉諸事。本年三月十五殿試,取天下貢士合計兩百六十人,請柳儒意,楊寅,周勃等十人讀卷。茲有三甲進士,名次如下……“
說到這裡,念榜的李先祥李大人頓了一下,看了看丹陛之下的考生。
他這一頓,整個金殿四周的空氣都彷彿凝固了一般,場上風和雲都停了。
眾新科進士們的呼吸也都在這一刻突然停止了,目光齊刷刷地看在了李大人的臉上。有的人垂於身側手腕已開始劇烈的抖動,怎麼也控制不住。顧蘭亭更是閉上了眼睛,黑暗裡,那些家破人亡、血流成河的場景,一幕幕撲向眼前,又呼嘯而過。
“正樂三年殿試一甲第一名……“
“顧蘭亭!”
聽到自己的名字,顧蘭亭猛地睜開了眼睛,如雷的心跳霎時恢複了平靜,眼前一片清明。
“正樂三年殿試一甲第一名顧蘭亭!“
“正樂三年殿試一甲第一名顧蘭亭!“
“正樂三年殿試一甲第一名顧蘭亭!“
聽得這三遍高聲唱名,顧蘭亭抬首緩緩笑了,面上喜色漸盛。今日只有她一人,有金榜三唱的榮耀。她可以感覺到,身前身後同榜進士們數百雙眼睛正看著自己,目光中有羨慕,有熱切,有嫉妒,如芒在背。可她笑得從容,此刻她內心已靜,俯仰之間俱是雲淡風輕。她看向朱紅色的宮牆,眸子裡多了幾分青雲直上的豪情。
但願好風憑借力,送她上青雲。
金殿裡的天子聽得三唱之名,隔著朱門看向門外,也緩緩笑了。這一笑,果然又叫殿上站在文武百官當頭的周勃捕捉到了,周勃又開始腹誹起來。
“皇上,皇上不好了,太後娘娘突然暈倒啦!”這時,禦前太監小安子急匆匆地進了殿內。
“母後怎麼好好的突然暈倒了?可有宣太醫?”李勖眉頭霎時皺了起來。
“回皇上,現在還不知具體病因,太醫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