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這兩個第一,不知明天皇上會如何定奪呢?我這個著急啊!”
“你著什麼急,皇上自有他的看法。”楊寅實在不懂周勃在著急什麼。
“萬一……唉,我跟你說,那就是男色誤國啊!”周勃湊近楊寅耳朵說了一句話,說完便跑了。
“你這……”
楊寅還沒來得及裡說什麼,周勃已經跑遠了。想到他肯定是怕挨自己的罵,楊寅搖頭笑了笑。
“老師!”這時候,走在後面的羅士奇提了盞燈籠跟了上來。
楊寅知道他要說什麼事,他閱顧蘭亭的卷子的時候,便知道羅士奇驚訝的是什麼了。
“士奇,你先才可是要說有位考生跟皇上字跡一樣?”
“是,老師,實在是太像了,都可以以假亂真了。”
“你可知那位考生,便是那六圈四尖的,顧蘭亭。”
“六個圈兒?顧蘭亭?就是殿試那天皇上另眼相看的那位貢士?”
羅士奇不禁想起了昨日殿試皇帝來時的場景,他後來聽人說了,那貢士就叫顧蘭亭。想不到那顧蘭亭,文采見識竟然那般不凡。
“老師,難不成那顧蘭亭,跟皇上是認識的?”
“認識又如何,不認識又如何,你還不是打了圈?”楊寅笑問。
“我是打了圈,可他跟皇上的字那般相像,他不會是……”羅士奇覺得,臣子與君主寫的字一模一樣,終究是不好的。他甚至懷疑,那顧蘭亭是刻意模仿皇上的字。
“普天之下又有幾個人能看到皇上的字呢?你看,皇上自己也看到了,他不是也沒在意嗎?權當是那顧蘭亭跟皇上有緣吧,你莫要思慮過甚。”
“老師所言甚是,是學生多慮了。”
楊寅點了點頭沒再說話,兩人趁著夜色出了宮門。
耗時整整一天的閱卷,讓眾讀卷官們都精疲力竭了,各自回到家洗沐後便躺下了。可一想到明天的狀元郎會在六圈四尖的那兩個人當中産生,他們心中就會生出無盡的猜測,就算是躺下了,腦袋還是不停地轉著。
是楊遇安?還是顧蘭亭?
反正經審卷這一天,上到太師,下到六部尚書,滿朝的肱股之臣都算認識了這位以前名不見經傳的顧蘭亭了。
他們甚至都可以理解殿試那天皇上為什麼會對那顧蘭亭笑了,畢竟,如此驚才豔豔之人,確實世間少有。
洋洋灑灑一篇只兩千字的策論,便將修齊治平之道娓娓道來,當真可以說是“筆落驚風雨,策成泣鬼神”了。
妙哉。
☆、天子欽定
三月十七,太極殿上。皇帝觀策,欽定三甲。
殿試前十名的文章,歷來是由十位讀卷官跪於殿中、一字一句讀來與天子聽的。這也是主持殿試的官員,不叫閱卷官而叫讀卷官的原因。
讀卷完畢,每位讀卷官都會將卷子上呈給天子,天子再在卷末寫下自己的評注。
按順序來,今天第一個讀卷的是吏部尚書乃永寧,讀的是第十名,宣化府杜陟的文章。
“臣對:臣聞政治甚繁也,實由廟堂握其綱。寰區甚遙也,實由宮廷提其要……”
乃永寧聲音洪亮,李勖高居禦座之上,凝神靜氣認真聽著。
今次殿試的題目是他年初就思慮好的,雖看似包羅永珍,涉及史政國防等治國的各個方面,但其實也是有有所偏倚的,重點便在於治學、軍政、財政以地方行政管理這四個方面。李勖主要透過考生對於這四點的論述,來評判他們策論文章的優劣。
聽乃永寧讀完之後李旭心裡邊已然有了判斷,所以接過卷子後,他便直接在卷末寫了自己的評注,寫完才去看考生的名字、籍貫。
這番來來回回,三至十名的卷子很快便讀完了。李勖心裡清楚,剩下那兩篇便是楊遇安和顧蘭亭的文章。他不由地喜上心來,他早知顧蘭亭是不會讓他失望的。
待到第二名楊遇安的文章時,手捧卷子的是戶部尚書吳遠春。他是殿中唯一一個既不是楊寅的門生,又不與柳儒意沾親帶故的人,他最適合來讀楊遇安的卷子了。
吳遠春見皇帝點了點頭,才開始不緊不慢地念起來。
“臣對:臣聞人君建級,綏猷將胥,天下之臣庶相與進於乂安。而欲智取術馭也,其道無由。是以神聖代興之朝,天人交應,遐邇悉懷。而求其要端,則不外緝熙以新其德,講論以探其源……”
一篇文章唸完,李勖點了點頭,他拿到試卷,卻並未批註,而是開口贊到:“緝熙以新其德,講論以探其源,為政以德,促民新德,此文甚好,甚好。”
太傅之子楊遇安本就是今次科舉奪魁的大熱門,此刻眾官聽得皇上開口贊譽,面上均是浮出笑意,心裡都在暗暗恭喜楊太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