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又一段圍牆倒塌,圖密度突然跳了起來,猛地朝燃燒的大火裡沖了過去。圖勒拜克沖了過去,死死地抱著他的腰,把他攔住了。圖密度掙紮了一會兒,無助地跪倒在地上,神色猙獰,脖子的青筋暴起,他像一頭受傷的野獸,張大嘴的嘴巴仰天怒吼:“啊~~~!”圖勒拜克瞪大了眼睛,身體開始發抖。燃燒的山寨裡,樹著一排排被火勢蔓延了的十字架,上面吊滿了被處死的盜賊。飛灰和煙霧遮擋的後面雖然看不見,想必還有更多的十字架。
圖勒拜克握緊了拳頭,咬著牙咯吱作響,身後有動靜,他猛地轉過身來,劍已經被握在了手中。是圖密度早上派出的第三個出來打探訊息的盜賊,他牽著馬,滿臉淚水地望著大火肆虐的山寨。
太陽已經升到了半空,被火勢所遮蔽,一時竟黯淡無光。圖勒拜克的心越來越堅硬,他冷冷地看著被大火整個席捲了的山寨,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一個跟隨邦金洛軍隊的盜賊找了回來,帶了個好訊息:邦金洛帶著他的軍隊直直地朝北面而去,行進速度很快。圖勒拜克覺得這應該不是個陷阱或者計謀,因為邦金洛只需要派出一支百人的隊伍,他們這些逃亡的人就一個都別想活著。最大的可能,是安馬亞領地出事了,他暗自希望著。
派了第三個盜賊回去報信,圖勒拜克看著圖密度,他還深陷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圖勒拜克有些歉意地對回來報信的盜賊說:“還要麻煩你再去打探一番!”他覺得用人也不能把人朝死裡用,可是又沒有其他的人手。那個盜賊一臉悲憤地說:“請放心,我一定會探查到最準確的情報!”說著騎上馬,使勁用馬鞭抽打著,座下的馬發出悲鳴,朝北面的森林奔去。
圖密度突然站起身,他已經振作起來,臉上滿是飄來的黑灰,他咬牙切齒地說:“我一定要為同伴們報仇!”圖勒拜克拍拍他的肩膀:“是的,我們一定要報仇!”
山寨前的大火漸漸小了,圖勒拜克和圖密度用布圍著臉,冒著危險穿過了大門,曾經的山寨門前已是一片廢墟,燒焦的木頭散發著青煙,兩個人前行了一段距離,再次被大火攔住了,圖勒拜克聞到了屍體燒糊的味道。兩個人無奈地退了回來,重新回到大門前。
太陽已經斜掛在西邊的樹木枝頭,終於另外一個查探邦金洛而去的盜賊返回了,他的馬已經不見,衣服被掛破,找到了圖勒拜克兩人。邦金洛的隊伍依舊朝北面進發著,中途沒有隊伍分開。圖勒拜克的心又放下了一半,身體一放鬆,人就感覺到了饑餓,等那個盜賊休息好了,三個人下了山,準備去東邊和大隊伍會合。
還沒走進森林,一群人影就探頭探腦地鑽了出來,那幫逃跑的人從東邊回來了!圖勒拜克無語地看著不斷從森林裡鑽出來的人群,他覺得還好確認了邦金洛暫時不會返回,否則不用一百人,給他五十個人就能把這幫傻乎乎的盜賊全部圍殲,或者說,稱呼他們為“盜賊”都是在誇獎他們了!
有幾個扛著斧頭的人鑽了出來,走過圖勒拜克身邊時,怒氣沖沖地瞪著他,還有個家夥故意朝身前吐了口吐沫。圖勒拜克火氣一下子上來了,他知道這些人因為自己的命令做了無用功,所以把白費力氣的怨恨撒在他身上了。他握緊了拳頭,又鬆下了,突然覺得心灰意冷。
圖密度正在找自己的手下,他招呼著人群暫時在山下紮營。圖勒拜克張望著,終於看到阿荷魯駕駛著馬車緩緩走來,眼罩男蓋蘇力克帶著幾個人,拿著斧頭武器守衛在周圍,他頓時放下了心。
原本軍營的旁邊,臨時營地草草地紮了起來。圖勒拜克無心管其他事情,他找到了自己的包裹,仔細收拾著簡單的東西。努塞拉沉默地在旁邊看著,阿荷魯和蓋蘇力克拿著武器驅趕著一幫想來搶馬車的盜賊。圖密度帶著手下趕了過來,驅散了對峙的人群,他忙前忙後,維持著臨時營地的治安。
圖勒拜克的包裹很快就清理好了,裡面只有兩個筆記本,兩件破舊的上衣,還有一沓他編寫的課程教材。六絃琉特琴琴頭的雕飾碰壞了,這讓他覺得有些可惜。
蓋蘇力克卸下了拉車的兩匹馬,找了幾個木桶去遠處從山上留下的小溪打水,圖勒拜克站起來,跟著去洗了臉,然後撿了一堆樹枝當柴火。阿荷魯和一個老人在做飯,蓋蘇力克打下手。他諂媚地端了一碗湯和一塊黑麵包送到圖勒拜克面前,圖勒拜克啞然失笑,接了過來,走到努塞拉麵前:“快吃吧!”
吃完了飯,圖勒拜克就這火光看了一會兒筆記,然後收拾了一下,裹著破毛毯躺在火堆旁睡著了。夜色漸深,圖密度安排了人值守,找到圖勒拜克,看到他已經睡著了,抱著劍靠著車輪睡去。
第二天很早圖勒拜克就醒來,他揉揉臉,走到馬車邊,輕輕地掀起車簾,看到努塞拉縮著身體靠在角落裡,睡得正熟。解下身上的毛毯,悄悄地替他蓋上,想了想,把劍放在了他的身邊。
摸了一塊黑麵包塞進包裹,圖勒拜克背上包,轉身要走,看到圖密度盯著他,朝他笑了笑。圖密度站起身來:“你要走?”圖勒拜克點點頭:“是啊!”他看到圖密度臉色不善:“怎麼?你要攔著我嗎?”
圖密度抵近了頭:“為什麼要離開?”圖勒拜克對這幫人很是失望,他覺得自己做的已經夠多了,卻發現自己吃力不討好,不想對圖密度表現出來,於是淡淡地說:“我只是一個吟遊詩人,當初迫於形勢上了山,我覺得還是到處遊歷適合我。”
“你昨天說過的話都忘記了嗎?”圖密度吼到。阿荷魯也醒了,瘸著腿走了過來:“要走的話,能帶上努塞拉嗎?”圖勒拜克搖搖頭:“真的很抱歉阿荷魯,我連自己的明天都看不到!”阿荷魯失落地低下了頭。
“你忘了昨天說過的話嗎?”圖密度大聲吼道,把周圍的人都驚醒了。圖勒拜克平靜地說:“我沒有忘記!”“那你為什麼要走?”“並不是所有的人都信任我,我無能為力。”“那我們怎麼辦?”“我相信你可以帶領大家好好地生活!”
圖密度大喊:“全都醒醒!大家圍過來!”許多人在睡夢中驚醒,不情不願地圍聚到馬車周圍。圖密度站在車軸上,神情激動地說:“圖勒拜克要走!他昨天說過要帶領我們大家重新振作的話,今天就全部忘記了!”他轉過頭他,朝圖勒拜克怒吼:“你就是個懦夫!膽小鬼!只會逃跑的混蛋!”圖勒拜克微笑地看著他。
眼罩男蓋蘇力克從馬車下面鑽了出來,睡眼惺忪地說:“圖勒拜克你要走,能帶我一起嗎?”圖密度狠狠地說:“滾蛋!”有人大聲地說:“憑什麼我們要聽他的?他算什麼?”圖密度瞪著他:“那你要聽誰的?”那個人遲疑地說:“額,我聽你的!”很多人響應:“對,我們聽你的,藥羅葛圖密度!”更多地人來回在圖勒拜克和圖密度身上看來看去,最後還是出於從眾心理地喊:“我們都聽你的,圖密度!”
“很好!你們都聽我的,我卻願意聽圖勒拜克的!”圖密度握著劍,環視了一週:“所以,我命令你們都聽圖勒拜克的!”他揮了揮手中的武器:“你們還有什麼意見?”
眾人遲疑著,有個帶著小孩的婦女喊道:“我願意!”她看著周圍的人,說:“他是個好老師!”於是更多的人開口說:“我們也願意!”圖勒拜克雙手抱著,他知道很多人並不是發自內心,因為自己現在實在太年輕了。
“那麼,圖勒拜克,你的意思呢?”圖密度帶著期盼的眼神望著圖勒拜克。圖勒拜克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陣子,皺著眉頭點點頭:“好吧,我勉為其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