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玄霄等人離去後,司翼方開口道:“炎帝病重,恐時日無多了,想見見帝姬。”
老太太聞言,沉默片刻,看向閉口不語的阿眠,“阿眠,你自己決定吧,無論如何,祖母都在。”
阿眠垂眸看著玉盞裡漾開紋路的茶水,平靜道:“我隨翼伯伯走一趟,住幾日就回來了。”
司翼面露難色,“只住幾日?”
老太太板起臉,替阿眠回道:“恕我直言,炎帝除了給我阿眠一點血脈,其他的並未盡到半分做父親的責任。”
司翼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阿眠在神農的那幾十年,確實沒見過炎帝幾次。
可炎帝也有他自己的苦衷與酸楚,如今已物是人非,往事實在不堪提。
阿眠對老太太的話不置可否,因為她也不瞭解自己的心。
對自己的親生父親是何感情,說不定見了面就知道,她也想弄清楚。
用罷午膳,赤水昭依依不捨地纏著阿眠說話。
“妹妹,你一定要回來,哥哥給你準備好吃的。”
阿眠見他跟個孩子似的,滿臉無奈,“你就放心吧,我以後就賴上你了,你得好吃好喝地供著我。”
司翼走過來,催促道:“小帝姬,我們該動身了。”
阿眠轉身看向老太太,心生不忍:“祖母,我去去就回。”
老太太沒有說話,只向外招招手,就背過身去了。
——
在回神農的路上,阿眠詢問司翼:“翼伯伯,聽說神農昨晚取得大捷,定抓了不少九黎的俘虜吧?”
“小帝姬問這個做什麼?”
“我聽說九黎人能歌善舞,熱情奔放,有點好奇。”
司翼恍然大悟,遺憾道:“原來如此,不過俘虜都會被殺,小帝姬怕是無法欣賞他們的歌舞了。”
阿眠一聽,心中緊張萬分,“被殺?那這次的俘虜裡有沒有身份特殊的?”
若白佇被俘,以他的身份,神農上下一定都會知道。
司翼想了想,搖頭道:“應該沒有,難道有什麼身份特殊的擅歌舞?”
阿眠聽了這話,鬆了口氣,展顏笑道:“沒什麼,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俗話說近鄉情更怯,阿眠離家六十餘載,雖說在神農生活的那段日子已經記憶模糊,可此刻心中依舊五味雜陳。
神農宮建於一片平原上,除了東面是巍峨的神農山,其餘三面被田地包圍,有藥田,還有五穀。
阿眠坐在鸞鳥背上,掠過神農山。
她俯瞰著山下雖樸實無華卻自有一股莊嚴氣勢的神農宮,心中悸動起來。
剛落到宮殿大門前,就有下人上前跪拜,“恭迎小帝姬回宮。”
阿眠抬了抬手,“起來吧。”
這些面孔看起來有些熟悉,但她已經記不得他們都是誰了。
司翼一直跟隨在她身旁,親切笑道:“小帝姬不必緊張,神農宮還同從前那樣,一點都沒變。”
正是因為一點沒變,才讓她感到不安。
阿眠一看到熟悉宮殿與景緻,往事就歷歷在目,令她恨不得再次轉身逃離。
前方右手邊的小荷池,小小的她曾蹲在池邊捏了一天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