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元褒兄今年才三十多歲,和七十歲還在渭水垂釣的姜太公比起來,年輕了足足一半。”趙德昭慢悠悠的說道:“太公他七十高齡了仍然胸懷大志,輔佐周王成就大業,為什麼元褒兄才區區三十多歲,就已經如此自暴自棄,自甘墮落,空廢滿腹的才華?”
又仔細打量了趙德昭一番,吃過見過的梁周翰猛然想起一事,忙問道:“當今的朝廷官家,是你什麼人?”
“是我父皇。”趙德昭回答得十分乾脆,又說道:“在下趙德昭,是本朝官家的長子,嫡長子,目前出任監察御史一職。”
梁周翰並沒有過多的驚訝,只是掙扎著坐正了身體,看著趙德昭問道:“大王屈尊,來此做甚?”
“拜訪賢才。”趙德昭依然回答得十分直接,說道:“小王剛剛出任實職,身邊正缺幕友,又聽說元褒兄你有經天緯地之才,匡扶社稷之能,所以就冒昧前來拜會元褒兄,想請元褒兄出山,到小王的幕府屈就,幫助小王成就一番事業。”
驚訝的看看趙德昭,梁周翰醉醺醺的臉龐上突然出現了一絲笑容,笑道:“大王是在說笑嗎?下官才疏學淺,有什麼資格到你的幕府高就?”
“假話,還是反話。”趙德昭笑笑,說道:“元褒兄你其實是看不起小王才對,小王目前的身份地位,如何請得動你這樣的當世大才?要想讓你屈尊,最起碼也得我的父皇下旨召見,或者我的皇叔親自來請你才行。”
心高氣傲的梁周翰也笑了笑,並不說話,趙德昭則又說道:“可是元褒兄你想過沒有,倘若你能夠在這個時候另闢蹊徑,毅然出山,輔佐小王成就一番大業,那麼後世史書之上,你的大名將要能夠與何人媲美?”
頓了一頓後,趙德昭又說道:“姜太公當然是一個,興漢的張良和陳平,三造季漢的諸葛亮,商湯的尹伊,最多再加上一個蕭何,除了他們之外,小王還真的想不出還有什麼人了。即便房謀杜斷都不配,他們差得太遠了。”
梁周翰仔細一想,發現確實是這個道理,趙德昭目前的身份地位雖然確實不高,然而上限卻無可估量,自己一旦站對了位置跟對了人,在後世史書上必然可以留下濃墨重彩的一大筆。想到這裡,原本已經心如死灰的梁周翰難免有些心動,繼而慢慢開始發熱……
看到梁周翰露出了思索的神色,趙德昭便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起到了作用,便又說道:“元褒兄,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最應該做的就是百折不撓,名垂青史,而非自暴自棄,自甘墮落。正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苦其心智,你之前的那些遭遇,又有誰敢保證不是上天對你的一種考驗?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何去何從,望元褒兄慎重考慮。”
勸說了一通後,趙德昭站起了身,說道:“外面的那些織戶鬧事,我可以替元褒兄解決。元褒兄倘若還有雄心壯志,不願就一蹶不振下去,明天就可以到景明坊找我,小王可以保證,元褒兄你之前錯過的那些機會,小王一定再次給你!”
言罷,趙德昭頭也不回的走出了簽押房,留下樑周翰在房中看著酒罈發呆,許久都一動不動。
事情當然還沒完,趙德昭回到了綾錦院的前院後,之前那些喧譁的織戶馬上就又把趙德昭包圍得水洩不通,七嘴八舌的要求趙德昭給出答覆,趙德昭則早有準備,大聲說道:“各位放心,我已經和梁副院長說好了,今天之內,他會給那些被打傷的織工每人補償一百貫湯藥費!換取你們對他的原諒!”
“一百貫?!”
在場的織戶頓時一片大譁,不少織戶還驚叫出了聲音,說道:“官人,你不是在逗我們玩吧?受傷的織戶,每個人給一百貫湯藥費?真給這麼多?!”
“當然不是說笑!”處理醫鬧經驗豐富的趙德昭面不改色,大聲說道:“請各位放心,如果梁副院長今天不把湯藥費賠給你們,本官明天就自掏腰包,替他兌現這筆賠款!”
“真的?官人,你說的這些話,真的算話?”
眾織戶益發難以置信,趙德昭則轉向了旁邊的王智發,喝道:“智發,告訴他們,我是誰!”
“瞎了你們的狗眼!”王智發馬上就嚷嚷了起來,咆哮道:“看清楚沒有,這位就是當朝大王,當今官家的大皇子!他說的話,能不一諾千金?!”
咆哮著,已經嘗過甜頭的王智發還再次當眾脫下了褲子,掀起衣服張開腿,得意洋洋的大聲說道:“看清楚了沒有?本內侍是宮裡出來的宦官!能讓我們宦官侍侯的,是不是皇親國戚你們還不知道?!”
正如王智發自己得意的一樣,他的這個特徵確實是很難被人假冒,所以在場的織戶大聲喧譁之餘,也紛紛的豔羨了起來,爭著搶著說道:“一百貫的湯藥錢,打斷腿我也願意啊!這次張小乙他們必須得請我們喝酒,如果不是我們幫他們告狀,他們能拿到這麼多的湯藥錢?!”
“一百貫!副院長為什麼沒打我?十萬文啊!打斷我兩條腿都值得啊!”
靠著金錢的魔力,趙德昭倒是輕而易舉的又擺平了一起醫鬧……,哦不,是輕而易舉的安撫住了綾錦院眾織戶的怨氣,然而回到了自己的家裡後,趙德昭卻又難免有些提心吊膽,忍不住在心裡琢磨道:“這事如果不成,那我就虧大了,十幾個被打傷的織戶要賠一千多貫,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
還好,到了第二天清晨時,當趙德昭還在睡夢中時,王智發突然將趙德昭搖醒,焦急說道:“大王,梁周翰,昨天那個梁周翰來了!他要見你,他要馬上見你!”
趙德昭沒有吭聲,只是直接跳下床,光著腳直接衝向自家大門,結果大門前時,穿戴得整整齊齊的梁周翰果然已經到來,還一見面就向趙德昭行禮說道:“大王,那些織戶的湯藥費,下官昨天已經自掏腰包賠了。此外下官還向綾錦院告了假,以後有的是空閒時間,大王如果有什麼差遣,下官必當鞍前馬後,赴湯蹈火。”
激動得一把抓住了梁周翰的雙手,趙德昭沉聲說道:“多謝元褒兄,元褒兄以國士待我,小王必然以國士報之!”
畫外音徐徐響起,宋開寶元年三月二十九,心懷叵測的皇長子趙德昭與著名奸佞梁周翰臭味相投,結為摯友,從此開始了他們狼狽為奸的罪惡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