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人在聽說顧世子驚馬時就察覺不對了。
為官這麼多年,他始終小心謹慎,太僕寺沒出過什麼變故。
牡丹筵之前,他仔細檢查過皇莊上下,車馬也有專門的人前照料。
顧世子一驚馬,他下意識想到自己的長子。
把下屬推出去應付長公主後,他匆匆趕回家。
長子董長茂果然不見了。
整整消失了一夜。
他也一夜未眠,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他不敢往京兆伊報案,只著人秘密搜尋著。
清晨時,董府送來一口棺材,棺材上貼著一張印有火眼的圖騰。
鎮國公死後,顧家軍的兵權由聖上接管,後來又給了紹無極紹太尉。
顧家人一向低調,多少年沒再見過這個圖騰了。
顧府的人說:“董大公子已安置妥當,董大人無需再開棺驗屍,平白擾了董大公子清淨。”
人走後,董大人跪在棺材旁失聲痛哭。
卻是真的不敢開啟看長子最後一眼。
雖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看樣子,兒子這次是徹底觸碰到顧世子的底線了,連國公爺的圖騰都搬出來鎮他。
還沒哭多久,逍遙王身邊的人再次敲響董府的門。
一個沉默寡言的男子,扔下一枚碎裂的扳指。
還有一句一字一頓的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您心裡要有個數。”
兩方人施壓,董大人只能秘密將長子發喪。
他庶子庶女眾多,唯有這個長子在學問上爭氣,本來有大好的前程,卻落得如此下場。
來不及悲痛,他就要在今日朝會之前寫好乞骸骨的摺子,和給夫人的休書。
紙張上字字泣血,董大人老淚縱橫。
一時不知道哭的是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沉痛,還是幾十年基業毀於一旦的悲哀。
董大夫人向來起得晚,她醒來時還詫異怎麼丈夫不準備準備去上朝,一紙休書就擺放到她面前。
董夫人哭道:“老爺這是何意?我嫁給你以來,侍奉公婆,慈愛兒女,七出未犯,憑什麼最後只落得一紙休書?”
董大人將其中利害跟夫人講明,語重心長道:“早就聽你說過長茂性子陰毒,我沒有在意,如今覆水難收,我方知夫人先見之明。”
“我這輩子已經走到頭了,不能連累你受苦,你跟長芳回你嶺西孃家吧,若是可以,讓長芳從嶺西張家入仕為官。我雖然退了,手裡還有些人脈,日後留給長芳入京用。”
董夫人泣不成聲,拿著休書,當即就吩咐人收拾東西啟程。
董長芳在門外聽到這些話,還未來得及消化,就騎著馬前往顧府。
嵐煙輕功很好,剛從長公主府回來,就看見董長芳騎著馬要拍顧家的門,眼裡不由泛起濃濃的不悅。
這種敏感時候,董長芳還敢來顧府,簡直是在找打。
念在董長芳曾經為她付諸一片真心的份上,嵐煙少有地生了善念,及時攔住他,把他帶到無人的小巷子裡。
幾日功夫,董長芳瘦了很多,但依然一臉憨厚,只聽他道:“嵐煙姑娘,我就是來找你的。”
嵐煙不耐煩道:“我已為人妾室,董公子來找我做什麼。”
董長芳笨拙地道:“傳言顧世子對姑娘頗為寵愛,我來看看嵐煙姑娘過得好不好,若真如傳聞一般,我也可放心離去。”
嵐煙不想跟他說這些沒意義的話,冷著臉道:“我過得很好,董公子還是不要輕易到顧家來。若無要事,嵐煙先行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