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海低頭沉吟一番,反正這事兒遲早會傳出去,此時也不妨賣顧玉一個好,便道:
“是吶,江南那邊有一富戶請人冒名頂替自己去考試,鄉試榜出來後,又要殺之滅口,這頂替者死裡逃生,前去衙門投案,又牽扯出十幾個同考場捉刀者,光上榜的就有七八人。
江南士子集合數百人要討公道,正趕往京城,一路呼號鳴冤,要求徹查重考,從行學子越來越多,眼看壓不住了,當地知府才上奏請罪。聖上正為此事發怒,還未商量出章程來。”
顧玉沉思幾息。
她想要提前入朝,勢必要做出一些功績來,眼下倒是個機會。
顧玉對福海道:“我這裡有些想法,或可有助於此事,麻煩公公替我向聖上通傳一聲。”
福海被顧玉這話弄得為難,道:“世子,這,恐怕不合規矩。”
殿內傳來泛著聖上泛著隱怒的聲音:
“此事歷經數日,江南士子都快到京城來了,你們毫無察覺,居然到現在還在互相推諉。”
這聲音讓福海忍不住哆嗦一下。
顧玉見福海心生退意,趕忙道:“雷霆雨露皆由我自行承擔,若真有助於此事,於您也是一件大功德。”
福海咬咬牙:“請顧世子在此稍候,奴才找機會呈與聖上。”
說罷,福海又走了進去。
顧玉緩緩吐納著氣息,說不緊張是假的,聖上見她是因為逍遙王,大有抱著獵奇的目的。
現在她無意間聽到君臣議政,正如福海所說,她主動獻策極其不合規矩。
若是聖上不願見她,一個輕佻狂放的壞印象肯定種下了。
可若是願意召見,聽她一言,她自信自己的想法可行。
聖上若是採納一二,就算是直接得了聖上的青眼,以後行事也會方便不少。
春寒料峭,顧玉卻是感覺自己背後緊張得出了冷汗。
不一會兒,顧玉見福海掀開簾子走了出來,忙上前一步,聽他說道:“顧世子,聖上叫您進去。”
顧玉緊繃的心情這才稍微放鬆一些。
顧玉笑著對福海道:“多謝福海公公,有空到府裡吃茶。”
福海公公是聖上眼前的紅人,跟接她過來的小太監不同,見慣了世面,不會輕易被錢財賄賂。
她這麼說是賣福海一個面子,日後福海若是有什麼需要,她也會竭力相助。
福海聽了果然喜笑顏開。
顧玉略略整理了一下衣服,便跟著福海進殿,剛跨入殿門,一眾臣子齊齊回頭看她。
顧玉不由腳步一滯,穩了穩心神,重新抬步走上前去。
聖上高坐在上堂,看到顧玉一襲慘綠大袖羅衣,暗沉的勤政殿為之氣象一新。
她腳步平穩,就那麼走過那群臣子,跪下也如文竹般挺拔清秀,不見絲毫慌亂,說話亦不覺其卑微諂媚。
聖上這才明瞭貴妃曾提到她這個弟弟時,所說的俊雅是何等貼切。
聖上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道:“顧玉,方才你在殿外說你有良策,不妨說說。”
顧玉聽見一大臣小聲嘀咕:“我們在這裡討論半天,捱了聖上訓斥不說,反倒讓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來這裡獻良策。”
另一個大臣道:“呵,不知天高地厚。”
她手心捏了一把汗,開口道:“卑下一點愚見,冀圖有用。”
青年的嗓音帶著點沙啞,響在空曠的大殿上,還能聽出點回音。
聖上嗯了一聲,示意她繼續。
顧玉抿了抿唇,言簡意賅地將心中所想緩緩道來:“堵不如疏,卑下以為,與其將上京學子趕回江南,不如命沿途驛站好生接待,護送進京。”
此話一出,立即引起吏部一個大臣反駁:“荒謬,讓他們進京,要在京中學子間也掀起躁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