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頭甲板之上,一名僕人手持大傘遮蔽陽光,須延陀便坐在傘下的一張寬大的椅子上,身邊跪著一個僕從,頭頂木盤,盤子裡放著一隻金壺,兩只金盃,另有一名侍女垂手而立。
“小子,某家的血月神舟如何?”須延陀似乎腦後長眼,能看見俞越正走過來。
那名侍女拎起金壺,到了一杯鮮紅的液體,雙手奉給俞越。
須延陀道:“此乃西域特有的葡萄美酒,嘗嘗味道如何。”
俞越接過酒杯,晃了晃,那酒液紅如血濃如蜜,放在鼻孔下嗅了嗅,抿了小一口,只覺得酸中帶甜,一股奇特的幽香在口中久久不散,贊道:“好酒!至少是二十年的陳釀,若能冰鎮一下味道更佳。”
須延陀奇道:“看不出你還懂葡萄酒。”
俞越笑道:“莫忘了我就是個釀酒的。”
須延陀道:“這酒與你家釀的可大大不同,産自西方萬裡之外,某家費了好大氣力才得來兩桶,這小小一杯就價值百金,便宜你小子了。”
俞越道:“酒是好酒,只是這杯子忒俗氣了。”
須延陀圓眼一瞪:“這酒杯是請名匠用純金打造,半年才能做一隻杯子,怎麼就俗氣了?”
俞越笑道:“飲葡萄酒需用晶瑩剔透的夜光杯才與其酒色相得益彰,有首詩做的好,‘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徵戰幾人回’。”
須延陀仰頭幹掉杯中酒,贊道:“古來徵戰幾人回,說的好!來人,取夜光杯來!”
過不多時,一名僕人捧過兩只瑩潤通透的玉杯來,斟上美酒,果然更增酒色。
俞越沒想到須延陀竟然真帶著夜光杯,嘆道:“須延先生,您這船上真是應有盡有啊。”
須延陀哈哈大笑,放下酒杯:“這算什麼,某家的寶物有的是。”說著伸手一指那群雪白的駱駝,又道:“你覺得這些白駝如何?”
俞越道:“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駱駝。”
須延陀道:“這可不是尋常的駱駝,名叫雪駝,全天下只雪駝山的歐陽家才有,某家用兩種煉體功法換了三對,耗時八年才養育成功,如今已繁衍成群,比歐陽家的也不相上下。”
俞越對駱駝略知一二,見那雪駝行動姿態優雅,顧盼之間居然有一種震懾群駝的氣勢,連聲贊道:“的確不凡,不亞於任何名種駿馬。”
須延陀傲然道:“某家的雪駝豈是馬匹所能比的?一匹雪駝足以縱橫沙海,來去自如。”
俞越暗道,雪駝雖然神駿,縱橫大漠未免太誇張了些。
只聽須延陀又道:“你再看某家這艘血月神舟,通體用雪霧山金絲竹和千年烏木打造,耗時十年才建成,這金絲竹二十年才長一寸,水火不侵,堅韌無比,千年烏木更是萬金難尋,天下再無第二艘這樣的寶船。還有……”
須延陀得意洋洋,不停炫耀收羅來的奇珍異寶,什麼北海明珠、西域紅寶石、大玄珍瓷、南荒翡翠、東海珊瑚,天下四方的寶物無一不有,只說的眉飛色舞,口沫橫飛,哪裡還有半分沙漠之王的氣度,到好似個四處炫富的輕浮二世祖。
俞越耐著性子聽下去,若不是有美酒相伴,怕是早就逃之夭夭了。
突然須延陀話鋒一轉:“小子,你若肯交出破魂槍,某家便將艘船送給你!”
俞越哭笑不得,原來須延陀饒這麼大圈子還是意在破魂槍,狼牙峪內是挾之以危,到這裡又變成誘之以利,也不知破魂槍到底有何珍奇之處,讓堂堂的沙漠之王須延陀如此不惜血本,竟然連這艘獨一無二的巨船都捨得。
“須延先生還真是大方,這船您還是自己留著吧,小子無福消受。”俞越淡淡道:“其實你本來早就能召喚到這艘船,有意在沙漠裡走這麼久,是想把我推到死地,試探是否真的知道破魂槍的下落,對不對?”
須延陀心中一驚,臉上不動聲色,說道:“小子,破魂槍十有八九在你身上,是不是?”
俞越“哈”了一聲,似笑非笑的看著須延陀,似乎在看一個自以為是的傻瓜。
須延陀端起酒杯,把身子靠著椅背上:“放心,某家不是強盜,不會硬搶你的東西,某家讓你心甘情願的交出來。”
“我要是真有破魂槍就好嘍!得了這艘船,立馬富甲天下。”俞越搖搖頭,施施然走下甲板。
須延陀看著俞越的背影,喝了一口酒,嘴角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