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整個天象門如一株大樹,枝葉橫生繁茂,每一片葉子都依託一根小枝,小枝又依附大枝,進而歸於樹幹,枝葉之間互不相連,即便有所損失也無礙於整株大樹。
所謂天象令即為宗主令,內門弟子見令必遵,絕不可違,天象令一動牽涉之廣可想而知,因此宗主令極少動用,據說有幾代宗主終生未動過天象令,多數弟子甚至不知宗主更替。但千年以來從未有內門弟子違抗此令,也是一樁奇事。
交代完門中事宜,駱知機從房內又取出一個細長包袱,對陸宜道:“此物本門代代相傳,今日為師便交予你吧。”
陸宜見師父神色肅穆不亞於方才傳位之時,便知包袱中絕非尋常物事。
包袱內是一個細長的暗紅色木盒,寬不足三寸,盒子上刻著拙樸的花紋,四角用黃銅包裹,看上去十分古舊。
駱知機撥開銅銷,開啟盒蓋。只見盒內放著一根古怪的細長物件,雞蛋粗細,長約三尺,通體刻滿繁複的花紋,一頭稍粗,鑄著四尊兇神的頭顱,鋸齒獠牙,面目憎獰;另一頭是一隻不知名的猛獸,獸口中吐出一截三稜尖刺。
陸宜道:“師父,這東西看上去好似金剛降魔杵,咱們門中怎會有佛門之物?”
駱知機道:“適之仔細看,降魔杵頭鑄的是金剛法相,此杵卻鑄的是四尊兇神,佛門中並無此類神像。”
陸宜仔細端詳一番,果然與降魔杵不同,再看時發現頂端開了一個徑長寸許的圓孔,奇道:“此物似乎不全。”
駱知機道:“適之看的仔細,確是如此,此物來歷已不可考。據歷代宗主口口相傳此乃一件神器,若能參透,可頓悟玄機,肉身成神。”
陸宜眉頭微皺,道:“師父,恕弟子不敬,所謂神器史籍確有記載,眾說紛紜,卻沒人真見過,至於肉身成神更是荒誕不經,不可輕信。”
駱知機蓋上盒子:“適之不可妄言。神器之說雖有誇大之處,也不全是空xue來風。武道一途,修煉愈深愈知學無止境,境界越高越覺得自己是井底之蛙,如今天下成就武聖之體的也有幾位,焉知不能肉身成神?”
“武道煉體,佛、道修心,儒家養氣,萬法歸宗,還是要清體內之濁鬼,制禦三魂七魄。所謂肉身成神,便是修行的極致。”
說到此處,駱知機一臉落寞,長嘆一聲:“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何其艱難,數千年來,從未聽說誰能修煉到這個境界,說荒誕不經也不無道理。”
“為師在此物身上耗費心血無數,一無所獲。你悟性之高遠勝同門,此物在你手中,或有望解開其中疑團。”說著將包袱放在陸宜的手中,“好生參詳此物,且回去吧。”一揮衣袖,進裡屋去了。
陸宜收起包袱,應了一聲,剛走出房門,忽聽房內駱知機的聲音傳過來:“適之路上須謹慎,切記行有所止,不可妄動。”
陸宜應了聲是,跪倒在地,對著師父的房間磕了三個頭,才起身離去。
========================================================一進四月苦茶鎮從沉寂中活了過來,家家戶戶都忙碌起來,修葺房屋,添置應用之物,準備迎接第一波即將到來的商隊。
中午時分,沈家酒坊的一間大屋內熱氣騰騰,俞越和劉三將蒸煮好的黍米攤開,用水瓢取來涼水均勻澆淋到上面。
俞越一邊淋水一邊囑咐道:“三哥記得淋水切不可太多,必須恰到好處,太涼了容易發酸,就變成醋了。”
劉三道:“這也忒難了,怎樣才算做正好?”
俞越笑道:“用手試一試,比你胳肢窩稍涼就是正好。”
劉三撇撇嘴:“又是抓米又是掏胳肢窩的也忒髒了,對了,少爺這次釀的酒叫什麼名堂?”
“這叫做黃酒,甘甜味美,冬天熱一熱味道最佳。燉肉時用它,更增鮮美。”俞越停下手道:“馬上就要落缸下酒麴,三哥仔細些,莫要下錯了分量。”
劉三嘻嘻笑道:“少爺說的這麼細,不怕小的學了這法子麼?”
俞越笑道:“不過是釀酒的法子學就學了,有什麼了不得。”
劉三道:“少爺有所不知,就算是殺豬宰羊的手段也是活人的買賣,一般人可萬萬不敢傳的。”
俞越道:“若怕別人學去,天下那麼多機巧的方子豈不都失傳了?再說法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肯琢磨,什麼方子都想的出來。說不定能讓人在天上飛呢。”
劉三嘖嘖道:“那不是神仙了麼?少爺畢竟是俞家人,俺們這樣的小民連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