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以為合全族子弟沒一個能比得上越少爺的,侯爺為何還不肯認呢?”俞福懇切的說道:“俞守業他們翻不起浪來,現下正是侯爺正本清源的好時機。”
俞達心嘆了口氣道:“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俞福渾濁的眸子一閃,低聲道:“老奴知道。”
俞達心沉思片刻道:“這幾日福叔多留意一下俞達明父子。”
俞福道:“是,最近俞達明跟將軍府走的很近,據說是想供應軍糧。”
俞達心道:“下個月讓長老們去龍川城裡查賬,把他父子拽回來。對了,三哥他們該到了吧?”
“什麼?讓他跑了!你是塊木頭麼,為何不攔住他們!”俞良才胳膊上纏著厚厚的白布,吊在脖子上,一條腿放在軟榻上,氣急敗壞沖大哥俞良仁嚷道。
俞守業陰沉著臉說道:“阿仁,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俞良仁低聲道:“爹爹,兒子按您的吩咐去將軍坳口截他們,可……可……”
“吞吞吐吐的幹什麼,快點說怎麼回事?”俞守業怒道。
俞良仁垂下頭:“兒子剛到坳口就被人打昏了……”
俞守業先是一怔,隨即怒道:“胡說八道,整個俞家有誰比你的修為更高,定是你膽小畏戰,要知道你弟弟就是被那小子打成重傷的!”
“你還有臉號稱俞氏第一武修?練功練傻吧!”俞良才插口罵道。
“爹爹,這種事傳出去與您的名聲有損,再說三弟又沒什麼大礙……”
“胡說八道,你還是我俞守業的兒子麼?良才被那小子打成這樣,你這個當大哥卻只會做縮頭烏龜。”
俞良仁撲通跪倒在地:“爹爹,誰都知道俞越就是謹言叔父的兒子,名正言順的小侯爺,您就別……別再爭了。”
俞守業大怒,抬起腳來將俞良仁踹了個跟頭:“你這個逆子,老子費盡心血還不是為了你們,快給我滾出去。”
俞良仁慢慢的爬起來,看了一眼怒氣沖沖的父親和滿臉不屑的三弟,心裡五味雜陳,恭聲道:“是,兒子不孝。”
待俞良仁退出書房,俞守業這才怒氣稍解,心疼三兒子,安慰道:“良才放心,爹爹絕饒不了那小子。”
俞良才哼了一聲,恨恨的道:“那小子狡猾的緊,扮豬吃虎,害我上了大當,待兒子養好傷,親自去報這個仇,定讓那小子生不如死!”
俞守業皺了皺眉道:“良才,那姓沈的可不是好相與的,萬萬不可莽撞。”
俞良才神秘一笑道:“爹爹忘了俞達明麼?想沾咱家的便宜,總要出點力才行。”
“你且再忍耐些日子。”俞守業恨恨道:“事成之後,一個也不放過!”
沈家酒坊木屋之中,沈墨看著俞越,問道:“你念的那句詩是誰作的?竟然連楊老夫子也難住了,那些道理不像是你能想出來的,吳秀才也不能。”
俞越雖然聰明,在讀書方面卻算不上什麼天才,如何就能念出這驚世駭俗的兩句詩來,把楊老夫子都嚇的不輕。
這兩句詩好似憑空冒出來的,連俞越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無根無據偏偏又如此精妙。
“前些日子聽吳秀才講過,好像是一本古書上的,到底是什麼意思我也不懂,只是順口胡謅,氣一氣老夫子,讓他趕我出去就好。”俞越敷衍道。
沈墨嗯了一聲,又道:“方才俞侯爺看上去似乎動了心,你為何說那番話?難道忘了你父親的遺願了麼?”
俞越道:“俞家那些人各懷異心,容不下我。就算認了,咱們能待的下去麼?恐怕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這個道理沈墨自然明白,可從他眼中看去卻又不一樣,俞侯爺絕不似看上去那般老弱,俞家仍在他的掌握之中,對待俞越欲言又止,似乎另有苦衷。
不過俞越小小年紀能把這事情看得如此通透,殊為不易,再加上今日面對俞侯爺和楊世宣這樣的人物毫無怯意,隨心所欲,他日必成大器。
躍馬嶺叢林深處,斷崖之下的青松叢中一座墳塋煢煢孑立,墳頭雜草清理的幹幹淨淨,新添了黃土,看來常有人掃墓拜祭。
俞越有些恍惚,這是他第一次前來祭拜父親俞謹言和母親姜無憂的衣冠冢。
父母在俞越腦海中只是一團模糊的影子,可方才沈伯和秋姨告知的那些事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沈墨沉聲道:“小少爺,總有一天你要回歸俞家。切記不可洩露小姐的身份,除非有朝一日元兇授首,沉冤昭雪!”
俞越出乎意料的平靜,望著孤零零的墳塋,良久不語。
秋娘握住俞越的手,哽咽道:“小少爺,奴婢只盼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俞越伸手輕輕拭去秋娘腮邊的淚水,微笑道:“越兒沒事。這裡又陰又冷,對姨娘的腿不好,咱們趕緊回去吧。”說著挽起秋娘的胳膊,慢慢的向外走去。
沈墨望著兩人的背影,嘴角浮起一絲笑意,喃喃自語道:“小姐,小少爺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