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莫須有的小事?
“上師請!”李處能確實感到了風大天寒,幾個冷戰打下來,精神還是略為恍惚,一時間都有點同情高麗人了。
從鏡泊湖誓師起,李處能就一直跟在上師身邊,自是清楚事情經過。此番征伐高麗,還真是莫須有的。上師半年時間抵定胡裡改,當下正著眼於經略遼東。遼東半島大概也不是上師的經略重點,可能待不了許久。上師帶著沃淩看了海,還要去看汴梁的花,倒也邀請了李處能同行。
也就是說,高麗並不在上師的眼裡。過去沒有,現在沒有,將來嘛,恐怕也不會太當回事。
也就是說,上師只是臨時起意,因了坡平尹氏那兩個活寶。至於那兩個不知所謂的活寶,李處能法眼如炬,自是知道他們有多大能耐。藉了坡平尹氏的影響力,攪亂一池春水則可。穆遜和斡離不諸人,或可渾水摸魚,佔些便宜,也算報了長白山女真的仇怨。
李處能當時覺得,情況大抵就是如此了。
結果卻是令人瞠目結舌。眼下雖然尚未最終定局,李處能卻已知道——高麗領土三停失了一停!
這一停,便是“志願軍”取了“車馬費”。上師的名詞甚多,信手拈來,李處能常有匪夷所思之感。事後再思之,卻是無比的貼切。
另外兩停,當是分屬於坡平尹氏和高麗王氏。
在可以預見的將來,新興的尹氏與正統的王氏將互相征伐,沒有個十數年乃至數十年的拉鋸,恐怕難有定局。
尹氏兄弟自是兩個笨蛋,坡平尹氏恐怕也有明眼人。高麗睿宗王俁確是年老昏聵,諸大臣定也有明白事的。呵呵,就算大家都清楚是怎麼回事,又待如何?
兩廂抗衡,上師這點外力,就是決定性的砝碼,兩廂都要活在上師的陰影裡。好吧,為公平起見,眼見著哪邊不行了,上師可能還會順手幫一把——呃,有點陰的說……
不過呢,高麗這個彈丸之地,自古以來就是小國紛立,統一少,割據多,打來打去的死些人,誰在乎?
呵呵,高麗人打高麗人,高麗棒子死不完……還是上師的說法。
李處能熟知歷史。史上的隋朝和唐朝,乃至現今的大遼,都曾經下了大力氣征伐高麗,有勝有負。結果如何且不論,代價皆是慘重,隋朝甚至因此動搖了根基,二世而亡。而上師輕描淡寫地隔江相望一番,可以說是兵不血刃嗎?
半月時間,七千人馬。能動員十七萬大軍的千乘之國高麗,落了個如此結局。
那麼,大遼呢?
李處能再次打了個冷戰。東京道年內必有大亂,南京道尚有六至八年太平,上師恐怕不是說說而已。看來有些事情,需要預作勾畫了……
午餐仍是以鮮魚為主,弟子們在江邊剖洗幹淨,有的做魚羹,有的穿在木棒上烤,油“滋滋”地響。
郭藥師的兒子郭安國,也是十二三歲吧,隱然小頭領的樣子,帶著一眾山賊子弟幫忙揀柴火。
此時山賊子弟們也已全部祝發,留了半寸,是那個叫籮筐的小乞丐頭子動的剪刀。制服倒是暫時沒的換,但已經有了融入弟子圈的態勢。至少沒那麼害怕了,吃得也多。
十二至十五的半大孩子,正是肚子沒有底的年紀。山賊也沒有餘糧啊!
上師並未接見郭安國諸人,一切都是沃淩做主。沃淩唧唧喳喳的,有時候也把郭安國和小籮筐訓上一通,教些規矩。
午後不趕路,陽光很暖和。沃淩又取了《西遊記》來讀。聽故事的孩子沒差別,不管是來自盆奴裡,還是小乞丐,亦或是小山賊,全都神色渴望,側著耳朵,甚至下意識地往圈子裡面擠——孩子們本無差別,不是嗎?
那麼,成年人的差別又在哪裡呢?
年輕的漁夫也被吸引了過來,後來還來了七八個多少有點靦腆的漁姑,再後來老老少少的都齊了,差不多有近百人。沃淩只好把聲音提高些,累並高興著。
溫蒂帶了紮塔諸人,分散在周圍警戒,幾個衛士爬上了附近的山頭。
上師離得沃淩不遠,一直在專心致志地吃烤魚,自得其樂,卻也寶相莊嚴,永遠是人群的垓心。
最外圍的年輕漁夫漁姑們,偶爾偷眼看一看上師。若幹年後,或者會給兒孫講起今天的奇遇吧,然後傳了好幾代,就沒了本來的面目。
陽光下,江水邊,兩百多人一起吃魚聽故事,這是個大場面。李處能心有所感,但斟酌了很久,句子還是不太滿意,終於決定不著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