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相公的臉確實變形了,不是大藥師奴的角度問題——五六百大遼邊軍,居然被數十不著盔甲的邊民壓著打,堂堂防禦使還被人活捉了?
這還是蕭相公晚來了一步,數十邊民都已換了長槍大刀,此前每人只有一把腰刀來著。
“相公!卑職接了相公密令,一刻也不敢耽擱,立即親身前來徵集犁頭!沒承想這些野人蓄謀叛亂,卑職雖然驍勇……”大藥師奴越說越委屈,禁不住珠淚漣漣。
此時大藥師奴已被博多提了起來,角度是對了,但蕭相公臉上的變形還沒有恢複。
大藥師奴這才覺得,參拜蕭相公不跪,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啊!可腰刀還是不識時務地架在脖頸上。卑職這冤的,土著野人太沒禮法了……
不久之前,得知蕭相公微服蒞臨寧江州,大藥師奴欣喜若狂,急問道,“相公何在?卑職好去接駕!”
“使君無須你迎接!使君吩咐,速速準備四百犁頭,送至城門口!”信使卻收起了銀牌,揚長而去。
大藥師奴怔了片刻,堂堂相公,跑到寧江州來要犁頭?相公敢是要親自犁地乎?
艾瑪,我管相公要犁頭幹嘛呢?相公總有相公的道理,根本不需要知會與我……下一刻,大藥師奴就彈跳而起,疾呼小番,“傳爺的令!全軍集結!”
寧江州各級軍官,多有家眷隨身,最不濟的也養個姘啊頭,包個粉頭。臨時集結其實很不容易。不過最近大藥師奴勵精圖治,很是抽了幾個不長眼的,情況已經大有改觀。
“即刻圍了榷場,著各家商鋪即刻上繳犁頭……四十枚,不得遷延!”大藥師奴跳著腳動員。
每家四十枚,總數在六百上下。對嘛,蕭相公的軍令,留點富裕也好。要以過度的熱誠,超額完成任務!
“爺知道爾等的鬼把戲!哪個敢壞了爺的大事,爺就壞了他的前程!”大藥師奴面目森嚴地訓誡。
數百人先頭出發,後來者還是絡繹不絕。寧江州駐軍八百員額,前頭估計有二三百,後面又趕來了二三百。嗯,差不多算是精銳盡出了吧?
大藥師奴也顧不得跟這些殺才算賬,親自領了後續人馬,晃晃蕩蕩地趕往榷場……
即使沒有功勞,苦勞總是有一些吧?大藥師奴眼巴巴地看著蕭相公。
蕭相公收到了大藥師奴的苦情哀怨,緩緩地舉起手來,大聲喝道,“大遼將士聽了!本官是大遼東北路統軍使!”
早有侍衛持了銀牌,飛馬從二三百遼軍前面馳過。遼兵雖然看不清楚,想來也沒人敢作假。威風凜凜的大人物,也確實帶著懾人的殺威,由不得你不信!
“開弓!待我一聲令下,與我射了這夥兒逆賊!”蕭相公待身份確認後,冷然發布了命令。
劫持著大藥師奴的博多傻眼了。這老家夥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啊?
被劫持的大藥師奴更是傻眼。卑職脖子上還有刀啊?難道把卑職一併射了?
一眾遼軍也是傻眼。一方是位高權重的統軍使之令,一方是本州官長之命,怎麼辦?
蕭相公身邊的五六十員健碩軍卒,卻不會傻眼,齊齊吶喊一聲,“得令!”隨即張弓搭箭,人間大炮一級準備……
遼軍當中,逐漸有人張弓搭箭。惜乎精銳的寧江州軍卒,大多數都沒來得及攜帶弓箭。兩三百人當中,勉強地湊出四五十張弓來。
七八十名阿布卡赫赫衛隊隊員被圍在榷場門口,中間還控制著四五十名寧江州軍卒。以寧江州軍卒為肉盾的同時,隊員們都望向了博多。博多則頭皮發麻。
本以為控制住遼軍防禦使就萬事大吉,剛才也的確是這樣。沒承想來了個混不吝的統軍使,三言兩語就扭轉了局面,根本就不在意防禦使之生死!
此地侷促,外圍是數百遼軍,更有五六十精銳。此時若沖殺,即使僥幸突圍,也勢必被留下大半,如何面對阿布卡赫赫……
“爾等聽了!若不下馬投降,本官數到三,就是放箭之令!一!”
統軍使面無表情地開始了倒計時,五六十精銳亦是面無表情地瞄準,寧江州軍卒中的四五十名持弓者,雖然面有表情,卻也開始了瞄準。
“阿布卡赫赫!”
衛隊隊員突然大喊,同時面露喜色。博多扭頭一看,卻是阿布卡赫赫抱著沃淩,正健步如飛地趕來!
溫蒂緊隨其後。魯庫和斡離不及所領二十餘名隊員,也是奔走如飛。蘇都哩等一眾弟子,還在更遠處疾奔。
博多精神一鬆,這才感覺汗透重衣——終於可以交差了,阿布卡赫赫一定會放個咒語吧?
那面無表情的統軍使,似是被吶喊震撼,居然忘記了倒計時,回頭看向了阿布卡赫赫。
“蕭翁!這些人,都是某家弟子們的家長!”
阿布卡赫赫人還未到,話先傳來。不過博多聽著納悶——蕭翁看來就是這個統軍使了。那麼弟子們的家長,就是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