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手裡都拎著東西。胡沙虎把一個大肚子的瓦罐放到了飯桌上。瓦罐上扣著一個粗瓷碗,接縫處糊著泥巴——艾瑪,這不會是酒吧?
斡離不提著一個草紙包。嗯,別欺負人家沒見過紙了。於艮能夠確定這是紙,經驗來自於後世上墳用的燒紙,土黃色,皺皺巴巴的。紙包倒是不大,也不知道包了什麼珍貴的東西。
阿布哩託著四個粗瓷大碗,清白底色,碗口底下畫著一條藍線。呃,這算是宋瓷?也太粗魯了點吧。
恩特布拿著的東西就比較好認,兩匹絲綢,終於見著好東西了!柔韌細膩,色澤鮮亮,比後世的真絲製品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是斡離不帶來的禮物,挑了最好的給阿布卡赫赫送來。嘿嘿,我也不知道您需要什麼,您最好親自去挑挑。”胡沙虎搓著兩只大手,送禮的能力日漸其高。
“嗯,那就整點。”於艮微笑著點了點頭。對送禮上門的同志,一定要熱情。
胡沙虎拍開泥封,果然有酒香散發出來。眾人上了炕,還是按照上次的順序落坐。阿布哩曾經謙讓斡離不坐在胡沙虎下首來著,但被斡離不堅決地拒絕了。
呃,這可是酒啊……於艮下意識地抿了抿嘴唇,有些日子沒見著這好東西了!
倒入碗中的酒液,琥珀色,有點渾濁,看上去像是兌了蜂蜜的水。口感還不錯,但沒多少酒味,酸味倒是嘗出來了,就像是後世的醪糟?可能窖藏了挺長時間了,貌似只剩下大半罐。
“這是産自遼中京的名酒‘悶倒驢’,可是不容易搞到!”斡離不嘻嘻哈哈地自我表揚了一番。
好麼,哥剛悶了一碗,這廝就給報了個彪悍的名字……於艮好懸沒噴出來。
明寧城還是産酒的,寧城老窖吹得靠譜。
唉,瞧瞧人家大宋的酒名多好,女兒紅,竹葉青,菊花香,玉堂春。好吧,玉堂春不是。怎麼到了大遼就成這個了?
據說好多穿越哥是從蒸餾白酒起家的,工藝好像不太難,弄個四五十度的,悶死這些傻驢!可是,誰給哥弄點玻璃器皿來?於艮至今所見,除了木器就是陶器。金屬物品就是刀斧盔甲,別說鐵鍋了,連個鍋鏟都沒有。
好吧,今天算是見到瓷器了,但這工藝實在是將就。後世山村裡的飯碗,也比這強太多。
胡沙虎趕緊再給滿上,滿上於艮就喝。還別說,涼絲絲的,甜滋滋的,酸不溜丟的,挺好的飲料啊!一連喝了五六碗,嗯,飽了。
抬眼一看,哥幾個怎麼都不喝啊?也不是沒喝,喝了小半碗吧,反正沒添過。難道這還是烈酒?胡沙虎幾個都有點呆愣愣的,也不知道是啥意思。
“準備走了?”
於艮懶得猜測,更不會開口詢問。喝飽了就談正事吧。
“是,阿布卡赫赫!”斡離不正襟危坐,“請問阿布卡赫赫還有什麼吩咐?”
阿布卡赫赫果然什麼都知道的。斡離不帶了酒過來,本來是想營造親切友好的氣氛,結果阿布卡赫赫獨自悶了五大碗,把氣氛給喝涼了。斡離不再也不敢造次,正心誠意,收拾住一切的小,由阿布卡赫赫做主就是。
這兩天時間,斡離不的收獲可以用驚喜來表示。特別是窺測了“大金”的天機,必須立即稟報阿骨打。同時在阿布卡赫赫的斡旋下,女真人也收獲了胡裡改人的友誼。雖然胡沙虎等人,才不堪大用。胡裡改人的威猛,女真人卻是早知。
“女真人的事情,女真人好好做。”於艮端得很,不肯放話。
“不知道女真人能為阿布卡赫赫做點什麼?”斡離不再次陪著小心問道。
嗯,這酒喝到這會兒,才算喝出點味道來了。說一千道一萬,不還是得談個價錢嗎?哥這忙活了好幾天。
於艮不動聲色地抿了一口酒,把小饞貓沃淩的腦袋推到一邊。齷齪當然也沒混上個碗,蹭斡離不的喝。阿布卡赫赫喝了那麼多,就說明這是好東西。
“女真人無須為我做什麼。越裡吉是胡裡改人的領土,要還回來。那裡的胡裡改人要投奔女真人的話,你們要當作自己人來對待。要回歸胡裡改的話,你們也不得阻攔。總之,聽憑他們自己決定吧。不過,越裡吉酋長一家不在其內,把人頭送回來就好。”
此言一出,阿布哩和恩特布都是一身的冷汗。幸虧得到了阿布卡赫赫的原諒,但阿布卡赫赫也強調了,僅此一次。
“阿布哩,恩特布,我希望你們明白,作為酋長,你們有更多的權力和利益,我也會給你們更多的照顧。與此相對應,也就有更多的責任和義務,我也會追究你們的過失。越裡吉酋長投奔女真人,並和女真人一起算計胡裡改人,這是不可原諒的。你們明白?”於艮冷眼看向兩人,不怒而威,卻是語重心長。
“是,阿布卡赫赫!”阿布哩和恩特布趕緊叩頭應承。
“胡裡改人的明天,會很美好。你們三個的前途,比斡離不更加遠大。”於艮笑了,春風般溫暖,天使般善良,魔鬼般。
哥沒有騙你們哦!歷史上的斡離不,三十來歲就死了,你們至少活得比他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