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萱擺擺手,溫和地笑道:“小姑姑身子不好,坐在二姐姐身邊也方便照顧,我坐哪裡又有什麼關系?”
“你家裡的人也是奇怪,”坐在她身邊的另一貴女道:“倒都喜歡對個外人好。”
荀萱沒有多說,這是低著頭,苦澀一笑,似乎心中的苦楚只有她自己承受。
易欣憐看著心疼不已,牽著她的手道:“阿萱放心,有我在絕不會由著她欺負你。”
隨著敲鑼打鼓的聲響起來,卻見戲臺子先上場的居然是雜技。
一個年輕小姑娘提著一個巨大的繡球在空中拋,每每看著要丟出去了,那小姑娘都能把身子極限地歪出戲臺子,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又把球接起丟擲。
“這看得可真是心驚膽戰,”荀芙拿著帕子拍拍胸口,與一旁的唐鳳已甄從容說道。
唐鳳已點點頭:“看這身手,沒十多年是練不出來的。”
“都說臺上一刻鐘,臺下十年功,”甄從容也看得興起,附和感嘆道:“這苦練的毅力著實讓人佩服。”
“英賢郡君可真會說笑,”她才說完,一旁就傳來道聲音,不冷不熱地說:“這些下人就是靠著這個營生的,與戲子一樣不過都是些玩意兒,哪能提佩服不佩服呀。”
甄從容聞聲看去,說話的人竟然還算半個“舊識”。
周明卿坐在易欣憐和荀萱身邊,穿了身明黃色的錦繡羅裙,梳著芝蘭提過今年金陵最盛行的靈蛇髻,發髻上戴了零星的翡翠珍珠簪,煞是好看。她面上還細細地貼了花鈿,一看就是精心裝扮過的模樣。
甄從容記得兩年前的菊花宴上,正是周明卿周明蓮兩姐妹,和劉召年一塊兒來找自己麻煩。印象中似乎是和孝儀郡主玩得好的一幫人,而孝儀郡主又和易欣憐極不對盤,也不知為何此刻坐在荀萱身邊,一副親切熟絡的模樣。
“不過感慨兩句,”甄從容被她暗嘲了一番,也不介意,笑了笑無所謂地回她:“不管出身如何,這些人的確有可取之處,我不過就事論事,‘擇善而從’罷了。”
她搬出孔夫子的教訓,周明卿也含笑迎之,“是了,倒是我沒想到這一層,都說英雄不問出處,想來郡君生在甄家,最懂這個道理了。”
她話音剛落,有幾個貴女都強忍著笑意,目視前方假裝沒聽出她在暗指甄家早年是土匪出身,在戰場廝殺才拼來的功名利祿。
荀芙這個主人家不好說什麼,唐鳳已卻是一眼瞪了過去,冷笑一聲,“週四姑娘好一張伶牙俐齒,對著英賢郡君也能說三道四。”
周明卿半點也不怕她,笑了笑,落落大方道:“建南候世子夫人何必生氣,我不過是順著英賢郡君的話有感而發。”
“我倒是無妨,不過周姑娘這番話,倒讓我想到□□,周姑娘要與我論一論嗎?”甄從容看了她一眼,平靜地說。
周明卿臉色一僵,大周開國皇帝周□□確實也出身草莽,自己剛剛雖然沒有明著諷刺甄家,但細究起來,萬一落個大不敬的罪,對她這樣沒出嫁的小姑娘確實沒什麼好處。
周明卿默默閉了嘴,冷笑一聲,旁邊荀萱反倒替她開口,對甄從容道:“小姑姑莫見怪,阿卿只是覺得小姑姑說得對,感慨兩句。”
甄從容淡淡一笑,“無妨,我不計較。”
她也不再看荀萱,只繼續看前方的戲臺子。唐鳳已又看了那兩人幾眼,皺著眉轉頭對荀芙冷著聲道:“自從周明蓮被太後傳入宮中備選皇後,這周明卿倒是越發張揚了。”
荀芙也不喜歡周家這姐妹,剛剛那一幕還是當著她的面,給她請來的甄從容臉色看,豈不是平白落她的臉嗎?
“太後姑母可不只是喊了她們一家,還有王家的嫡幼女,厲家的姑娘也都在,太皇太後甚至把丁家女都傳進去了,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也值得她們現在就這般囂張!”
她說完又轉頭去看甄從容,歉然道:“小姑姑可別怪我剛剛沒幫著你說話,今日我做東,若我開了口,那就是公然趕周家人走了。”
“無妨,我並未覺得委屈,”甄從容說道:“今日只為看戲,旁的事兒都無關緊要。”
“還是小姑姑灑脫,我第一眼看您就猜到您這性子,肯定有趣,”荀芙笑著,把身邊的點心碟子遞給兩個人,“嘗嘗看,偷偷跟你們說,我們仨吃的這些點心,可跟旁人的不一樣,我自個兒親手做的。”
“能嘗到世子妃的手藝,倒是我的榮幸了,”唐鳳已促狹地沖她一笑,打趣道:“你說你這世子妃喜歡什麼不好,偏偏喜歡自己下廚,說出去別人都不敢信。”
荀芙沖她一笑,指指戲臺子,只讓她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