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一門課講課的劉夫子是個老學究,只顧講課,也不太搭理這幫女學生,講完便拎著自己一摞書離去,留下功課命她們下次禮法課的時候交上來。
甄從容鬆了口氣,剛要與湯汶詩請教下午的功課,就見馮怡姜拿出個食盒,迫不及待地湊過來:“別研究了,我帶了好吃的,我們找個地方一塊兒用午膳去。”
“怡姜慢些,後山那兒有個涼亭,我們可以去那裡用膳,”湯汶詩拉住她,對甄從容道:“甄姐姐,與我們一道吧。”
甄從容微微一愣,有些不大習慣。
按禮法上說,大周平民一日兩餐,諸侯則一日可享用三餐,只有皇室才可一日四餐。白露書院有不少學子出身貧寒,書院為了照顧他們的情況,特地取消了飯堂,這也是在金陵城內曾被大肆褒獎,引得其他書院紛紛效仿的一件事。
按理說,甄家足以一日三餐,但在邊關,食物短缺,沒有仗打的時候,將士們通常也只能一日兩餐。甄將軍本人與眾將士們同甘共苦,一日也僅兩餐而已,至於唯一的女兒,雖然他並沒有強求,但從小在軍營長大的甄從容也早就習慣了一日兩餐。
昨日因為騎射課下學早,沒注意到午膳的問題,今天被兩人提醒,才注意到教舍內人已經走的七七八八了,留下來的也就剩勤工儉學的貧家子弟。
湯汶詩貼心地給她解釋:“書院規定教舍午休時不可以用食,所以大家如果要吃東西,都是去茶廳或是自去找個涼亭。”
“這樣……”甄從容對二人坦白道:“抱歉我之前並沒有用午膳的習慣,所以今日沒有帶食盒,我陪你們去用膳吧。”
湯汶詩微微一愣,卻很快恢複常態,並沒有問她為何不用午膳,只笑著拉她:“那隨我們去涼亭喝喝茶吃吃點心也好。”
馮怡姜是根本沒想那麼多,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吃我的吃我的,我帶了好多。甄姐姐,我分給你!”
甄從容應下,於是三人相攜去了涼亭。
馮怡姜倒了從茶廳泡好的玉露茶,拿出茶點來請甄從容用:“甄姐姐,你吃吃我家的茶點。雖說這泡茶的水比不上安吉玉泉,可茶葉卻是極好的,順便,我泡茶的功夫還不錯吧?”
甄從容哪裡喝得出好茶壞茶,對她來說,形神明目的綠茶只要不泡澀了,都是好茶,所以豪飲了一杯,“別介意,我賞不來茶,不過怡姜妹妹泡的茶極好喝。”
馮怡姜半點兒都沒嘲笑她的意思,只顧著自己得意的哈哈大笑,沖著湯汶詩得瑟的擠擠眼。
三人坐在石桌前相談甚歡,卻忽聞腳步聲,甄從容功夫好,耳根子淺,早就聽了動靜,陡然收了笑,低聲提醒:“有男子過來。”
男子腳步沉,女子腳步輕,對她而言很容易辨清。
湯汶詩和馮怡姜俱是一愣,只因涼亭這裡是書院女學的範圍,按規矩,男學子不可逗留。
她們尚未出聲,那邊先行而來打頭陣的少年就眼尖注意到了這邊動靜,也是愣了一瞬,轉而先發制人。
他大搖大擺地走過來,掃了眼三人,冷漠地說:“我們丁少要在此用膳,諸位姑娘對不住了,請快些離去吧!”
馮怡姜被說愣了,她長那麼大,身邊的人從來都是畢恭畢敬,哪怕遇到需要她行禮的人,也沒被這般無禮地對待過。當即放下食盒,上前一步:“你說的什麼混賬話?看不見這裡是女學的地盤嗎?該離開的是你們。”
“你說什麼?”那少年怒道,“勸你別不識好歹!”
“不識好歹的明明是你們!”
隨後另外兩個稍後些的男學子聽聞動靜,也走近涼亭看向這邊
被圍在中間的是個頗有些尖嘴猴腮的少年,雖然也穿尋常統一質地的學子服,卻錦帶束發,玉轡紅纓,錦繡絲縧佩於腰間,手執一柄白玉扇,時不時搖兩下,似乎自覺很是風流倜儻的模樣。
他抬著下巴,目光倨傲地看向涼亭外的三個人,輕呵一聲:“原來是三個丫頭,趁本少爺心情好,趕緊滾吧。”
“你算什麼?!”馮怡姜怒道:“敢讓本小姐滾,別廢話了趕緊自報家門!”
她很清楚這少年敢在書院橫行霸道,肯定來歷不凡,只是膽子也忒大了,連魏王孫在白露書院都不敢如此囂張,此人定然是個新入學不久的。
玉扇少年輕輕一笑,極為戲謔的輕浮模樣。他身邊的兩個人也紛紛笑了,其中一個清清嗓子,高聲道:“沒見識的臭丫頭,告訴你們,我們丁少可是太皇太後一族——茂嶺丁家的長子嫡孫。趁丁少還沒追究你們冒犯之罪,快滾吧。”
“你們,”連湯汶詩都被這般粗魯的行徑弄得氣急,她漲紅著臉,急道:“山長說了,書院裡無貴賤,這是先皇都批準過的。你們,你們有什麼權利在女學這邊趕我們走,再說了,先來後到,本就是我們先來的……”
“喲喲喲,”玉扇少年打斷她的話,調笑道:“是了,書院裡無貴賤,說得沒錯,所以你們再不走,我也不多廢話,直接動手了。不過嘛,小姑娘你倒是雨雪可愛,跟另外一個母老虎和醜八怪不一樣,要是留下來陪本少爺喝茶,本少爺就不趕你。”
“你!”被他一番調戲,湯汶詩難得的好脾氣也險些氣紅了眼,馮怡姜見她受委屈,更是急得想挽袖子上去打架。她出身將門,從小也是蹲過馬步練過基本功的,怒斥對方:“不要臉的登徒子,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你。”
作者有話要說: 晚點看情況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