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近二十年經老爺子之手的賬目全都查了一遍,這家直接掛在老爺子名下的公司,經營業務單一,而且所有交易彙款全都是和境外聯系,因此我懷疑,老爺子就是透過這家公司,給那些組織打款的。”
“只是懷疑?”時燃蹙起眉來,“我要的是確鑿證據……”
“時大小姐,你也得讓人喘口氣慢慢說啊。”林沉瀾看她著急的樣子,終於恢複正形,坐起來認真道,“下面有彙款記錄,其中一筆,時間剛好在當年意外發生的三天前。另外,我託人找到當年經手這件案子,但莫名其妙被調走的那名法醫,確定你父母不是死於大火,他們身上有槍口,是先被人用槍射擊,後來才遭遇火災的。”
時燃眼神微微變冷。
“所以,他是拿了林鏡堂的封口費,所以才在當年選擇隱瞞實情?”
“那個法醫還真沒收錢,但他女兒剛好在那年得了白血病,老爺子把他女兒送去香港治療,因為這個,他才會在當年的事情中選擇緘默。”
時燃沉默了片刻,神色淡淡地,似乎沒有太大反應,唯有眼中越來越冷的光,可以一窺她心情。
林沉瀾知趣地沒有再繼續說下去,時燃將那些資料反複看了數遍,隨後謹慎地將它們整理在一起,親自放到臥室的保險櫃裡,才重新下來。
林沉瀾這趟來的匆忙,不能停留太久。
離開前,他告訴時燃,林老在位時,暗中收益下面的人在邊境線上做了不少灰色勾當,走私珍稀木材、動物、槍支,甚至是女人、毒品,如今雖然收斂了許多,但實際上是轉移到了地下,和當地一些熟悉路線的老“船伕”合作,三七分成。
林家七,當地“船伕”們三。
年頭久了,這些老船伕們都賺足了鈔票,混成了擁有不小勢力的頭頭,但相應的,他們手上掌握的證據也相當深厚,一旦被曝光,足以讓十個林家垮臺。
時燃自然知道,想要撬動這些船伕不容易,他們和林家是一根線上的螞蚱,唇亡齒寒的道理,他們不會不懂。
但這是唯一的切入點,一旦她能掌握證據,林鏡堂就再也不能翻身。
到那個時候,就是真正的清算。
——
雲南邊境上一個叫孟拉的鎮子,是一個人口相當混亂的地方。在這裡,所有法律條文上的規則都不再生效,因此滋生了一條灰色地帶。
在這條灰色地帶裡,所有法律不被允許的事情,都成為家常便飯。一路從昆明轉車過來,時燃光是隔著窗戶見到的街頭流血事件,一隻手就已經數不清。
和她同行的向導說,幾年前,這裡曾是跨國拐賣的最大交易點,大量來自緬甸和孟加拉國無國籍的羅興亞人被人販子從這裡販賣到內陸,一度成為這裡最賺錢的産業鏈。
後來伴隨著打擊力度增大,所有灰色産業都轉為地下進行,也因此讓這個小鎮子複雜起來。
之所以來到這裡,是因為一條訊息。
林家在雲南這邊最大的下家,即將在後天交易一批新貨。
所謂的貨,其實就是從緬甸等地買來的婦女兒童,負責人叫老鬼,是這邊的小頭目,掌握著林家在這片區域的所有灰色交易。
因此,她特地帶了人過來,打算抓住這個叫老鬼的人,從他手中套出證據。
一行人在鎮上的一家小旅館住下來。
說是旅館,其實就是比較幹淨的民居,三層小樓,二十幾個小房間,門窗都是木質的,隔音很差,在自己的房間裡,都能聽見隔壁的走動聲。
這樣不太安全的地方,讓人不得不顧慮安全問題。
好在和她同行的,是和時家簽訂了長期保護協議的職業保鏢,大部分人都是僱傭兵出身,個個一米八幾的身高,簡單的短袖下露出半截健壯的手臂,紮堆聚在一起時,附近五米幾乎都沒有人敢靠近。
有這樣一隊人保護,她很放心。
簡單洗漱後,時燃穿著一身輕便褲裝下到一樓小吧臺。
隊伍裡的幾個人這幾天和她也混熟了,見她過來,紛紛舉手打招呼。
其中一個長著娃娃臉的白淨小夥子更是熱情洋溢,還給她騰出一個座位,又把其他人遞過來的啤酒撤掉,招呼老闆娘換成汽水。
旁邊的人看見他這一系列的舉動,紛紛吹起揶揄的口哨,時燃臉色微赧,微笑道謝後,才在座位上坐下。
娃娃臉擠開她旁邊的那個人,用不太熟練的中文關切道,“晚上記得鎖好門窗,我就在你旁邊的屋子,有什麼事情就喊,都能聽到。”
其他人紛紛笑他,“有你在,時小姐才更不安全吧。”
時燃也笑起來,“我會注意的。”
娃娃臉看了她一眼,白淨的臉居然不知不覺地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