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她已經被轉移到了新地方。
四周充裕著濃鬱的皮革味,細細分辨,似乎還夾雜著汽油的味道。她動了下身子,空間狹長窄小,這才確定自己身處的地方,是汽車後備箱。
隔著一層鋼板,有人聲自車內傳來,隱約可以聽出來,其中有林棠波的聲音。
時燃微微蹙眉,努力將想嘔吐的慾望壓下來,思考著一個問題——
這個節骨眼,林棠波不好好在林家待著,跑出來幹嘛?
除非……
她思索了片刻,聯絡到之前曾聽言淮提過的幾件事,心中也有了幾分猜測。這樣一想,頓時有些興奮,言淮果然沒有聽信林棠波的那些鬼話,他那麼聰明的人,一定能猜到林棠波的計劃。
車子行過收費站,轉而下了高速公路,沿著鄉間小道往前開。這種不摻雜水泥瀝青築成的路相當崎嶇,車子走的磕磕絆絆,林棠波也許是良心發現,把她從後備箱裡放了出來,扔在了車後座上。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內,他們一路奔波。
林棠波很謹慎,為了躲避追查和安檢,每次停車休息都要換個司機,每一段路線都是即興決定的,有時候穿過人煙稀少的村鎮,有時又開到了山路上,總之都是一些很偏僻的道路。
就這樣一路輾轉,終於到了雲南孟定鎮。林棠波在靠河的一個村子裡租了兩間房子,暫時安定下來,時燃在他打電話時,隱約聽到了幾句內容,明天一早會有偷渡組織派人來接應他們登船,一路順河西行,最後在緬甸曼德勒省滾弄市上岸。
一旦出境,林棠波就暫時安全了,但他安全之後,會如何處置她這個人質,誰都無法猜測。
入夜之後,林棠波不知從哪兒找來一個中年婦人,送到她屋子裡看守她。村子裡的人都是傈傈族的,說得一口方言,卻聽不懂普通話,時燃努力了幾番都溝通無果。
那婦人收了林棠波的錢,手上還有林棠波給的一把上了膛的槍,連上廁所都要跟著她進去,時燃生怕她一個不熟練,擦槍走火,只能將腦袋裡那些想法暫時擱置。
深夜的溫度,降得很快。
外面似乎還能聽見一些細微的風聲,房間的擋風做的很差,身上只有一層薄薄的被子,時燃睡的很不安穩,時而會覺得身上冰涼。
迷迷糊糊中,額頭上忽然被什麼冰涼的物體抵住。
她咕噥了一下,隨手想要把那東西推開,再觸控到那東西時,卻猛地從夢中驚醒。
冷硬的,黑黢黢的槍口,正對她的眉心。
負責看守她的那名傈傈族婦人已經被打昏在地,房間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人。
那人在黑暗中站在,肩頭落滿冰涼寂寥的月光,仔細辨認才能看得出,那副與林沉瀾有三分相像的桀驁面容上,此刻掛著不少傷痕,都是新的。
時燃心中一驚。
林棠波一夜未歸,這是出去做什麼了?
“你要做什麼?”她冷冷笑起來,“想殺我?”
林棠波盯著她看了半晌,連撥出的氣,似乎都帶著血碴子的血腥味道。
“活著太痛苦了,不是嗎?”
他忽然冒出一句奇怪的話,輕飄飄地,卻彷如從地獄中傳來。
“我替你結束,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