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開席前,林棠波果然準時出現在樓中。他進了包廂,正在說話的林家幾位大爺都停下了聲音,擠出笑臉,紛紛上前恭維,說的話,竟都是提前恭賀的詞句。
“二少爺以後可要多照拂我們……”
林沉瀾慢悠悠地進來時,就恰好聽見這麼一句,一絲譏笑在他眼中一閃而過。
正主還沒宣佈,這些人精就已開始攀附起來,看那副樣子,就差在林棠波面前搖尾巴了,和十年前在父親面前的模樣,幾乎如出一轍。
人性,有時還真是涼薄地可憐。
林老還未到,大多數人都在寒暄,侍候的小姑娘見他進來,甜甜地喊了句四少爺,林棠波的目光應聲投過來。
他立刻將眼底那絲譏諷眼下,故意裝出一副心情沉鬱的樣子,果不其然,林棠波在看到他心情不佳時,揚起一絲不屑的笑。
“四弟,好巧,我也是剛到。”
他微笑著,主動打招呼,禮貌之下隱含幾分倨傲,儼然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主人。
林沉瀾掀起眼皮,一副不想應付的樣子,淡淡諷笑,“沒想到,二十多年來,二哥第一次跟我打招呼,居然是在今天。也是,小弟現在這裡給二哥道聲賀,以免過一會被人看不順眼,逐出門去,想道賀也沒機會了。”
林棠波顯然對林沉瀾的示弱非常滿意,皮笑肉不笑地客套幾句,兩人很快分別。
不一會,幾個穿著旗袍的小姑娘穿簾而過,上了幾壺雨後新採的碧螺春。林沉瀾假裝心情不太好,找了個藉口出包間散心,一路步行到一樓。
從後門出去,是架在湖上的一段蜿蜒石橋,樓上開著的軒窗都是朝南向的,北面的窗子因為風景欠佳,所以一般都關著,因此這裡便陰差陽錯地成個死角。
平時鮮有人至的石橋,此時卻站著一高一矮兩排人。
用站著形容或許不太全面,確切的說,靠近湖邊的那排人都跪著,手腳被繩索牢牢縛住,每人身後都有負責看守的人,手中拎著黑色冷硬的物體,抵在他們後腦勺上。
而正中間,站著一個穿西裝的年輕男人,儼然地位最高。他揹著身,走到一名跪著的人面前,微微俯身,捏著那人的下巴問了幾句話。
林沉瀾瞧著那身影,只覺相當熟悉——
高大修長,存在感十足。
除了那人,再也沒有人會如他一般,只是靜靜立著,就讓人無法忽視。
他走過去,就聽見那人揮揮手腕,“都處理掉。”語氣淡淡,宛如解決幾只阿貓阿狗。
他頓時停住步伐,想到其實大多數時候,那人都是這樣的語氣,只有在時燃面前,才會流露出少見的柔情。
而現在時燃不在,他氣場全開,再也不需要顧忌任何人。
“來了?”
言淮察覺身後的動靜,出聲打了個招呼。林沉瀾收回思緒,走到他身側,打量著橋上那幾個跪著的人,蹙了下眉。
“這是……?”
“林棠波的暗哨。”言淮言簡意賅,“應該是給時燃那邊看護的人送信的。”
林沉瀾恍然,怪不得看起來似曾相識。他看了言淮一眼,這個人足夠大膽,居然會在樓後就地解決這批人,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你是怎麼做到,這麼快的時間內就把他們拔掉的?”
據他所知,四哥培植這些手下花了不少心思,其中大部分人都是從國外那些組織手裡挖過來的,反偵察都是一把好手。
“這些年為了防林棠波背後暗算,我特意在林家做了不少佈置,本來只是為了自保,沒有想到會在這時派上用場。”
言淮從手下手中接過手帕,拭了下沾上血跡的手,淡淡解釋道。
林沉瀾抿了下唇角,沒作聲。
言淮卻在這時看了他一眼,“你放心,等你掌權後,這些眼線耳目,我會全部撤掉。”
他頓時苦笑一聲,“你這人……我不是在想這個,我只是在想,林棠波應該也會顧慮到這一點,所以他真正藏在後面的那一手究竟是什麼,誰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