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長風那邊剛遇到紅燈,停在喧囂的市中心,手機裡車子鳴叫的聲音三三兩兩。
他問她:“怎麼樣了?什麼時候去做檢查?”
“明天。”馮燈回答。
她回頭看了眼那邊交流的季源洲和他導師:“dr.t更傾向於季源洲的海馬體受到的損害。他說人的記憶很大程度上是由海馬體所影響,我們每個人的腦子裡都有海馬體,無緣無故的失憶一定是和這個部分脫不開關系。”
“我記得季醫生說之前做過這方面的檢查了。”靳長風把頭靠在車窗上,對電話那頭如此說到。
“嗯。”馮燈嗯了聲:“不過那時候的技術沒有現在先進,最近聽說在腦科方面又有了新的技術,或許這次會有不一樣的發現。”
“你是不是心裡七上八下的啊。”靳長風忽然笑著這麼問。
馮燈這裡一默,又嗯了聲。
電話那頭似乎傳來開關車門的聲音,還有“靳醫生,楊總的情況我們這邊會及時和你聯系的。”
“好,沒問題。”
他大概是在忙工作,這大概是結束語,因為知道靳長風不掛電話是還有話說,於是馮燈就握著手機。
過了幾秒鐘,聽筒裡又來了聲音。
“靳醫生是在和女朋友打電話嗎?”
“女什麼朋友。”靳長風的聲音更清楚一點:“我師妹,我死黨,人家名花有主了。小於,你話不能亂講啊。”
馮燈在電話這頭笑了,說:“學長,你又懟小於啊。”
“是。”靳長風中氣十足:“這家夥亂點鴛鴦譜,小爺我貌比潘安,配你可惜了點。”
“我剛從楊總那兒回來,藥房的事又多了個幫手,現在準備去和小於吃個加餐。”
“那個老骨折的楊總嗎?”
“就那個。”
“那老規矩好了。”馮燈心中的七上八下霎時間被退散,她說:“你幫我這麼大一個忙,老規矩,老規矩。”
“嗯,老規矩。”
夜晚京都的華燈和惠靈頓的燈火沒有交融,但他們都知道,老規矩是被幫的人請幫忙的人吃一頓大餐,這次是馮燈欠靳長風,沒有上限,他們不談錢,談錢傷感情。
☆、38
季源洲的紐西蘭語十分流利,dr.t工作室的那些熟悉面孔在他們攀談一結束的當口,跑來和季源洲講話。
他在國內沒什麼朋友,同齡朋友更少。而在國外呢,其實也不多。像這個大鬍子的西班牙人,白臉孔的中美混血還有金發碧眼的美國女孩兒,全都是因為dr.t,因為dr.t當初總讓們幾人一道完成實驗任務,所以相識。他們是實打實的同門出身。
西班牙人很喜歡中國的文化,最近迷上了道家學說,可惜惠靈頓這間工作室內的人鮮有能為其指點迷津的,是以一見到季源洲便拉著他問,問道法自然這個法字何解,問形而上學形而下學。
季源洲說:“中國人講原道,即追求道,道是一種規律一種道理,法是學習,是模仿。”
“那形而上呢?”
“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上。”季源洲指了指天,“上是一種虛空的精神的東西,你可以說是一種信仰一種規律。下。”他指了指你我,“具體的、物質的,像我們這樣可以觸碰的實物。”
西班牙人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沒有聽懂,“反正你說的,一定是對的。我們幾個人裡面,你這個中國人,問什麼都能答得出來。”西班牙人說完這句,捧著本漂洋過海的《易經》翻譯版本去啃。不消一會兒又折回來問個問題,dr.t他們忍不住打趣說:“網路這麼發達,你非要源洲回答。”
西班牙人:“我覺得他說得更靠譜,他是季源洲啊。”
他們都被逗笑了,又打趣說:“源洲你這趟來,我們工作室的人都要怠工了,以往一個個全都獨立自主,認為自己就是專業領域第一名,誰的意見不肯輕易聽,現在你只是來看病的,他們倒先開始像大學時一樣,想依賴你了。”
季源洲的紐西蘭語發音更穩當一點,他舉起雙手,掌心朝外,開玩笑時眼尾上挑“我投降,我投降,這次我可不是來當參謀的。”
“我知道!”中美混血指了指那邊打電話的中國女孩,用紐西蘭語說:“我們的百科全書,能讓你甘心當參謀的人在那邊,她要是不清楚什麼事,你肯定第一時間去講解,哪裡顧得上我們。”
西班牙人捧著本書,聞言,也看向背對著他們打電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