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裡呢?”簌簌的風吹著,將問話女人臉頰邊的碎發吹得飄動,她一雙眼徵詢地看著人,彷彿若是刀山火海,也願意走。
她大概知道,極為相信人的那種眼神,會給予旁人無限的勇氣。所以這麼鄭重地看著他。
過了幾秒,她頓悟,有一些驚訝又有一些慨嘆,自己說出那三個字。
“曇花島。”
“其實我確實很久沒回去了,我在那裡和你一起長大,最多的回憶都在那裡。你願意回去也很好,我們可以一起去祭奠陳爺爺,一起去燈塔上走一走。”
馮燈起身跟季源洲一起去登機,路上她走得很慢很慢,因為有句話其實沒有說出口。
有的時候她寧願他不要回到曇花島,因為他一定會再想起他的母親,想起那些因為海難救人而去世的兄弟,很多人都是和他一起出過海的人,算得上兄弟,算得上朋友,可他連最後的送別也錯過了。
那個時候,她並不知道。對於季源洲來說,比起生命,他也想知道他們的過去。
“你在想,我回到曇花島會不會悲傷會不會難過對嗎?”他讓馮燈坐在了靠裡的視窗,機艙外行雲流動,風清雲綿,艙內的空姐穿著制服走來走去,馮燈聞訊看著季源洲,見他抬手,摸了摸她的頭。
“我會。可我是個大人。我們都要感謝,這個世界上有讓人難過的事,它說明我們沒有麻不不仁,說明我們感念過去。醫生做手術的時候,要做的是把壞死的部分切除,把連線的部分重新勾連。人生也是這樣,時間把我們壞死的部分切開,把眷戀的人重新交融在一起。曇花島是時間認為的,我人生裡壞死的部分,失去的部分,連同那些去世的重要人物,它們證明瞭我的存在,我證明瞭它們的存在。哪一樣,悲痛和開心,都是我的人生。”
“你也是。”
所以謝謝你在乎我開不開心,難不難過。我哭過還是會醒來,繼續尋找和熱愛。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會補更的。
☆、37
簡莉莉翻了頁檔案,她的手指依然捏著那頁被翻掉的紙張,空調風一吹,紙張的邊角有了微微掀動。她眼睛正盯著檔案,卻一點神都沒有。她在發怔。
不遠處的另一張助理辦公桌,此時已經沒有了馮燈往日忙碌的那種身影。
簡莉莉抬起了眼睛,看著那個空位。
唉。
嘆了口氣。
她嘆氣的時候,眼睛又變得空洞,她很清楚:自己看的從來不是馮燈的那個空位,而是與馮燈有關的另一個人。
那個人叫——靳長風。
已經兩個禮拜了,兩個禮拜之前,靳長風學會了所有的配方,她便從善如流,像當初和馮燈說好的一樣,找了個工作忙的藉口,離開了靳長風的身邊。
靳長風這陣子也許是忙於京都一院的工作,於是從兩個禮拜前起,他們之間熱絡的微信聯系跟著停止,她終於失去了所有聯系他的理由。
好在哥哥簡潔回國,非要見她胡謅出來的新男友。她終日忙碌於在那些應聘的出租男友裡挑出最合適的人選,不可開交到沒有空去管理自己的失重的心情。
她並沒有想過,哥哥嫂嫂離開以後,與鬆了一口氣隨之而來的還有另一樣情緒。
喘不過氣來的空落落的感覺。
以往和那些客戶來往時,簡莉莉總覺得現代社會的社交媒體就是有這點好處:需要的時候即時接通彼此,不需要的時候就安靜地呆在列表裡。
她拿起手機,盯著微信列表上那個貓咪頭像的使用者看了很久,想了想又放下。最後又拿起手機,拇指向左邊一滑,把和靳長風的聊天記錄刪掉了。
一來:最開始的時候,靳長風在吳風公然甩掉她的時候是隨手幫忙。本身沒有和她認識的意願。
二來:她怕靳長風尷尬,始終是以簡殿下的身份幫助他掌握貓糧配比。本身他們就是營養師和貓主人的關系。
現實生活中,有這種一來二來的人,大多都是相忘於江湖。
長長的微信頁面上,那隻小貓頭像的使用者已經消失不見。簡莉莉放下手機,把檔案翻到最後一頁,然後用鋼筆簽下一個潦草的名字。
她把一摞檔案簽署完畢,然後起身,去到科技室裡視察。她行事作風果斷,不到兩小時就把各個科技室的狀況瞭解完畢,期間還接到市海洋館的電話,敲定了下一階段的合作專案。
“通知財務處和外聯部等會兒過來開會,半個小時後,所有人員到位。”她掛了電話,轉頭對秘書說下這些話。
走動之中,一身白西裡有著強大的職業女性的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