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人的觀察力極強,何況馮燈的表現也實在是明顯。
她對他笑的次數,那些不自覺的,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她不抵抗他的接觸,並肩走路,貼耳呢喃,也都有過。
這讓他很開心,與日俱增的更是一種責任感。
之前,靳長風說馮燈害怕提及三年前的往事。與外婆陳默交談的那陣,他也如此認為。可隨著相處次數的增加,季源洲越發發現——
或許,她害怕的是她那個部分的三年前,而他這個部分,她是有興趣知道的。
於是他早已打算不再隱瞞,可惜他自己本身知道的也很少,有些事與裴苓榆有關,與季家有關,那邊如同一個漩渦,他已請私家偵探調查,這一處的結果,他清楚後,才能告訴她。
所以季源洲說:“三年前的我,其實是一個很不起眼的人。”
她像是真的知道點內容,頓了一下。
季源洲看在眼裡——有一日靳長風莫名其妙問他:三年前,你們季家是不是把一個女孩子趕到大街上過——這恐怕就是她這一停頓的原由。
“三年前。”他繼續說:“我不止連飯都做得不大好,更不知道我生活在一個滿是監視器的地方。”
“監視器?”她的筷子漸漸松離手心。
季源洲點了下頭,他說:“我與馮小姐講這些,是因為,我是真的喜歡你。我以為,喜歡一個人,是要把所有好的壞的都告訴對方。你已聽過我太多的外面贊譽,那就由我告訴你我的不堪。”
“其實今天這個環境其實不大好,甚至我是為了講小黑和小剛的事才帶你來這吃的飯。”
“但是……”
他看著她:“勝在真實。”
“我有一個弟弟,你應該聽靳長風提過吧?”
“嗯。”馮燈頓了下,為他夾菜。
不忍心打個岔:“那個菜會涼。”心疼錢的劣根性真是要拿出去槍斃。
季源洲卻覺得可愛,忍不住放入口中,笑了下。
他把飯菜嚥下,方繼續看著人:“他叫季念,比我小二十歲,聽說是我繼母和那個人生的頭胎。可惜兩三歲的時候,被人帶出門玩,車禍。”
手指了一下小腦的方向:“這裡,小腦受了很重的傷。走路不穩,受人嘲笑。很多年被放在家裡受家庭教育。”
“我到季家的時候,沒有人跟我說我是季家的大兒子。只是會定期被送到什麼地方去,醒來後什麼都不記得,又被人送回到老宅。”
馮燈:“季醫生……”
“這些倒是都沒有什麼,可能因為我記得醫術,他們讓我陪季念玩。第一年整整被鎖在家裡,想出去的話,季念會纏著我。”
馮燈想起他開頭說的監視器三個字,不禁露出的表情裡有了這種含義:是不是,這種纏著也不是因為愛呢?
季源洲看懂她的表情,為她夾了筷菜:“是,沒有人愛我。在那個家裡,季念也是聽母親裴苓榆的話纏著我。我第二年成功逃走的時候,季念是唯一看到卻抓不住我的人。”
“他打給裴苓榆電話的時候說:哥哥跑了。”
“季醫生……”
“同情我了嗎?”他狡黠地笑了一下,“那我的目的達到了。我很奸詐對不對?馮小姐一環一環被我套住,以為是聽我缺點,結果聽了這麼悲慘的故事。同情是愛情的催化劑。”
“吶,像我這樣奸詐的人,馮小姐要擦亮眼睛。”
她頓良久,不知是笑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