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苓榆又氣又遺憾:這場親情牌打壞了。
電話那頭卻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也不想讓她這樣處心積慮的人好過。季源洲說:“還有,麻煩你告訴她,大家都是醫生,即使裴女士甘心在家做了二十多年的家庭主婦,但也不要忘了——”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人會喜歡自己的家裡裝滿了針孔攝像頭。”
這下裴苓榆的臉色更加難看。
她沒有料過——原來兩年前他走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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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電話,季源洲看了眼時間。
稍微整頓一番,他習慣性拿起車鑰匙預備出門,然而走到了樓下,卻上了輛公交車。
馮燈常常坐公交,環保又省錢。
季源洲想:見賢思齊,他喜歡的姑娘,坐過這城市大大小小的公交,總有一次轉車,能與她的過去碰上一面。
半個小時後,公交抵達揚帆訓練公司。
季源洲熟練地和前臺招呼過後,便拎著之前在家準備的一些老人家愛吃的小食品進去了。
周川去了國家隊,這家揚帆訓練公司依然保持著過往的會員制帆船健身中心的功能。
除卻後面靠海的帆船,前面正兒八經的室內器械也數不勝數。學員們在教練的帶領下揮汗如雨。
季源洲的目標不在這任何器械上的任何一個人那兒,轉過前面,推開後面閑人勿進的大門,
郊外海風迎面吹來,他望著身穿深黃色救生衣的一個白發女人,笑逐顏開:“外婆!”
拿過無數帆船競賽類世界冠軍的陳默回過頭來,見是乖孫源洲,連忙放過眼前這個姿勢不達標的小年輕,招呼著:“來了啊。”
季源洲小跑過去,笑得不行:“外婆你八十高齡了,不怕這些小年輕欺負你啊。”
陳默拄著柺杖,佝僂著身體:“八十八十,到一百歲我都能一眼看出這些小家夥動作的問題。”
說著將眼嚴厲地看向之前那位被數落的小年輕。
小年輕趁機溜走,覺得陳老太太可比周川教練有勁多了,哪裡來的那麼多的精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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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陳默,不得不提如今被媒體大肆宣傳的周川。
這位國家隊當紅教練年輕時已然是教科書般的厲害存在,然而其最鼎盛時期的輝煌都比不上他師傅陳默的十分之一。
老太太如她所言,老當益壯,老當益壯。
從前她是個完美主義者,樣樣要求嚴厲,總是做到最優。養一個女兒,也是如此。然而到老……世事變化,白雲蒼狗,嚴厲不改但總看得開了許多。只是對帆船的熱情依舊,於是也沒去季源洲的公寓裡安詳養老,倒是覺得:在這處戴著草帽,慢吞吞看年輕人做動作,很是怡然。
如今,她和季源洲一道在大海前休憩處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