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一愣,說道:“請進來。”
二舅對他忌憚、他對二舅又何嘗不是?大家都是聰明人,說開了反而更好相處。
葉瑾澤穿著緋色的團領衫子走了進來,坐在書房僅有的一張圈椅上。
虎子上茶後,退下了。
“二舅,今日怎麼如此閑?”
葉瑾澤看了眼和自己眉眼相似的外甥,笑著喝了口茶,答非所問:“……你這碧螺春喝著不錯,味道很清冽。”
顧望舒知道二舅的心思,索性也就開門見山:“聖上最近對皇後一族甚為不滿,太子又碌碌無為,怕是離廢不遠了……”
葉瑾澤把茶杯隨手放到小幾上,“皇後的親舅舅近年來一直把持朝綱,朝中半數以上的文官都幾乎為之所用……”
他話說了一半,被顧望舒接了:“就是因為這樣,太子才非廢不可了。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
“聖上素來敏感多疑,他決不會允許外戚專權。”
青年說著話,抬眼去看葉瑾澤:“舅舅是兵部尚書,雖說還不到逼宮的地步,但是這事誰又說的準呢?皇後孃家有太子在手……狗急跳牆也不一定。總之,及時準備著吧,興許這天很快就變了。”
“對了,聽說三弟定了通政使楊威的嫡長女,想個辦法把親退了吧。”
青年說的頗不以為然,他口中所說的三弟是葉瑾澤的長子葉辰韋,年十六,去年剛中了武舉。而楊威則是皇後的姑表親。
葉瑾澤俊眉緊皺,外甥說得對,這退親的事是刻不容緩了。
兩人正說著話呢,突然聽到正堂裡“撲通”一聲,葉瑾澤臉色變了變,他每次來找顧望舒,所談論的皆機密之事。僕從、婢女都是退避三舍的。今天是誰這麼不長眼,嫌命長了?
他起身往外走,還沒出書房,大外甥就像離弦的箭一樣、沖到了他的前面~身手這麼敏捷,真的沒練過武?
正堂裡,“撲通”一聲的來源正在地上趴著~顧望舒大步到了她面前,彎腰把人抱了起來。抱孩子的那種抱法,手熟練地拍著她的背,心疼地哄道:“好好的睡著,怎麼跑出來了,可摔著了?”
新荷摔得有些懵,趴在他肩膀上,下意識地搖頭。
她剛剛睡醒時,身邊沒任何人,又聽著隱隱有說話聲傳來,便起身往那邊去。結果,走到正堂時,不小心絆著門檻摔倒了……
葉瑾澤呆若木雞地看著大外甥一連貫的熟悉動作……莫非這貨偷偷在外面養了個孩子?還是說金屋藏嬌?
他看著女孩才十多歲的模樣,又對自己的第二個猜測充滿了鄙視。
“這是?”最後,葉瑾澤還是忍不住問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誰知道這女孩是做什麼的?對他們的話又偷聽去多少?
“進來伺候小姐梳洗。”顧望舒對著外面喊了一聲,回頭才和葉瑾澤說話:“她就是新府的嫡小姐。”
葉瑾澤“哦”了一聲,不說話了。他從老三那裡聽說過這個女孩,在新府時,對大外甥很好,多番救他性命。
玉朵和雲玲挑門簾就進來了,後面還跟了端半盆溫水的婆子。
女孩子要梳洗,他在就不方便了。顧望舒把新荷放到圈椅上,對他下了逐客令,“二舅,請吧。”
葉瑾澤“嘖”了兩聲,被青年親自送出門去。
夕陽西下,整個葉府沐浴在餘暉的彩霞中,一陣風吹來,涼爽了許多。顧望舒帶著小姑娘上了馬車,往新府去。
新荷摔倒時磕到了額頭,剛摸過藥,清清涼涼的,很舒服。還好劉海放下來能遮著些,不然紅腫著,被母親看見又要碎碎唸了。
顧望舒坐在馬車裡,臉色不大好,小姑娘被摔,和他多少是有些關系的,他不該趁她睡著就走了……最起碼她床邊也要留個丫頭在。
到新府後,新荷下了馬車和顧望舒告別:“四叔,我今天玩的很開心,謝謝你。”
“傻荷姐兒……”青年去揉她的額發,手伸了一半,突然想起她紅腫的額頭,就拍了拍她肩膀。
“四叔不忙的時候就來看我唄……”小姑娘拉著他的衣袖撒嬌。
“好……回去吧,我看著你。”
大門前的護衛行禮後,各幹各的。他們早就對眼前的一切見怪不怪了,四爺每個月都要來好多次,不是送這就是送那的……新府的門檻都快被踏平了。
顧望舒看著小姑娘的身影進了府門不見了,才坐馬車離去。
新荷回了“蓮苑”後,就大字型躺在了床上。其實,今天跟著四叔跑了一天,還是挺累的,尤其額頭處,清涼涼的藥勁下去了,連腦門都跟著“嚯嚯”地跳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