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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一段時日，北原上便會下起紛紛揚揚的大雪。倘若你置身其中，呼吸著冷冽的空氣，耳聽著牛羊的哞叫之聲，心底是否會感受到餘生安遂？”
曹晃輕嘆了嘆，暗道：“若你還是喜歡江南的明媚，朕便送你到桐川的行宮住？那裡四季如春，泉眼很多，你應當會喜歡的罷……”
幾個將軍就著戰事繼續討論，過程中偶發爭執，可背轉過身的曹晃卻彷彿走神了般。眾將看不到他的喜怒，遑論探知到他此時心中所想……
陳宇鴻這廂在淮南之地膽戰心驚了許多日，終於等到了王青瑤的來信。
當他顫抖著指尖拆了信後，神情已變得極為難看，喃喃道：“同生共死？那我又算什麼……”送信的暗衛稍稍低頭，更不曾接過陳宇鴻的話頭，似是不願陳宇鴻尷尬。
陳宇鴻嘴唇緊抿了好一會兒，才瞥了那暗衛一眼，皺眉問道：“你家縣主呢？如今可退回了淮水以南，隨身有多少暗衛護著？”
“這……”暗衛猶豫了下，頭卻是垂得更低了，“回稟將軍，縣主她……她不曾出城。踏上南返之路的只有我一人，其餘的王府暗衛則與縣主留在了泗淮。將軍若沒有什麼要另外囑託的，在下便要回臨安給夫人複命了。”
話至半中，暗衛的聲音已變得斷斷續續，其中甚至有幾分難以自抑的低啞的抽泣聲。
“她莫不是瘋了？！”陳宇鴻斷沒有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的回複，而他知道自己已無必要再去問類似於王青瑤身邊的護衛有多少這樣的愚蠢問題……
他只是驚愕，只是疑惑，而緊接著，那些關於他與王青瑤在吉昌相識的種種記憶便猶同一場突降的暴風雪般迅速淹沒了他……
“王將軍與修文他們想必還沒有得到訊息……”半晌後，陳宇鴻終於回過神來，口中話音喃喃：“可等他們得知訊息，泗淮城恐怕早就淪陷了。”
陳宇鴻強忍住扶額的沖動，折身將長案上的地圖開啟一覽，並道：“王將軍所率部隊是自臨安往西北進發的，目地是為了守住淮水上游，以免魏軍對我方行成包圍圈……”
“這樣的作戰方案說得好聽些，是穩妥之策，可終究太過被動了。”陳宇鴻眉頭緊縮，口中卻是嗤笑道：“倘若違抗皇命，卻不知如了誰的意？”
聽得此言，暗衛眼底那抹期盼之色終是沉了下去，神傷道：“難道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泗淮城破麼？縣主她，又該何去何從？”
陳宇鴻回望向他，久久地沉默無言。他倒想率了左騎營北上支援，可這般做又能如何？陳宇鴻心裡清楚，他們已失了時機，何況他這一動，事後朝廷定會冠以他違抗軍令的罪名，依王青瑤如今處於風口浪尖的情形，屆時不論她生死如何，明宗皇帝說不定會毀其聲譽，而連帶著南梁腹地中所進行的稅制改革也會被終止！
明宗皇帝心中所計，朝臣不見得能揣測完全，可陳宇鴻知道，比起王青瑤一人之性命，明宗皇帝更在意自己至高無上的威權，前者可以褻瀆，而後者卻萬萬不能夠違背。
“倘若泗淮的守城將士能夠多支撐一會兒……”
陳宇鴻脫口而出的話音突然中斷，而一旁的暗衛亦明白陳宇鴻的這種假設是不存在的。他便是從泗淮而來，那裡的情況他比陳宇鴻的感受還要深切幾分……道是心如沉灰，陳宇鴻的沉默已經說明瞭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