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軍都快要打過來了,這位女郎……和眾位哥哥們想要出城還來得及的。”小賊拖著瘸了一條的腿,一邊退出院子,一邊對王青瑤等人說道。
暗衛們收起了刀,以及自己不善的目光。其中有人對這情形甚是不解,便側過頭來問王青瑤,道:“姑娘為何放了那小賊?這般品性卑劣之徒如何留得?”
“時也命也,城之將傾,品性算是何物?這也並非教化不夠,若國泰民安、海晏河清,那小賊或許並不會生出偷盜之念。”王青瑤輕嘆了嘆,目光遙望遠方,輕聲呢喃道:“泗淮兵士們心中應當是有些悲涼的吧,已經三天了,可援軍還未到。”
“小姐,倘若……倘若泗淮城當真破了,魏軍會下令屠城麼?我聽說靠近邊境線的兩座城淪陷後,那些誓不投降的軍將百姓均被曹晃下令斬首,有個城守的腦袋還被掛到了城門口的旗杆上……”另有一名護衛忍不住砸了咂舌,對青瑤說道。
“那也是對不降之人。曹晃想要的並非屠殺,而是降服,倒暫不管這降服是否出於自己的真心實意。”王青瑤話音稍頓了頓,腦海中似是想起了什麼一般,轉道:“眼下這般時局,巡查稅制改革之果的目的已經沒有了存在的必要,而我的行蹤倒也不必再隱瞞了……”
“小姐這是想做什麼?”眾護衛聞言面色均不由得凝固住。
王青瑤淡淡一笑,聲如清風,“你們說,若世人知道我停留在泗淮城中,結果會如何?”
結果會如何?自是城中士氣高昂,臨安城中的親族長輩憂心掛肚,而魏兵則會視王青瑤為掌中之物,一旦城破,最不能預估的便是她王青瑤的命運。
“小姐不可!”眾護衛聞言皆是驚訝不已,連忙跪地求請。“小姐斷不可以身試險,倘若城破,我等便是拼命,也會護送小姐安然出城的!還望小姐三思!”
“若我的目的只為出城,那麼我便應當在自己收到師弟來信時啟程回臨安,可我未如此打算……”王青瑤直覺眼中一片溫熱之感,她輕吐了口氣,才繼續說道:“求生也好,求死也罷,時局已讓人困守在此,不妨請它一併給我們的去留做個決定。”
言畢,王青瑤已不由得熱淚盈眶。
……
魏軍營帳中。
曹晃在聽聞王青瑤留守泗淮的訊息後,嘴角不由揚起一股難以揣測的笑意。
軍中有將直言:“熙華縣主此舉意在挑釁,梁人士氣大漲又如何?泗淮城中防守薄弱,此仗已勝負分明。臣請出戰,斬殺此人,以振軍心!且說來,這位熙華縣主在南梁境中頗受士人欽佩,如此確更是大快人心了!”
“你這莽將懂什麼?”呼延布已然聽不下去,忍不住出言斥責。隨即則側頭瞥了一眼曹晃,問道:“陛下,您打算……”
“熙華縣主不可殺!”曹晃灌了一口酒,眸光一如記憶中那般銳利,“當日若非是她,朕也不會在關鍵時刻趕回北魏,更遑論坐上這寶座?”
“盡管她心之所繫,乃是南梁朝局,呵呵……”曹晃暢意大笑,執酒轉看過諸位將領,語意已教人聽不出真假,“朕擇在梁國進行稅制改革的時機南下,本是謀定了的,卻也不見得能劍指臨安。熙華縣主殺之實在可惜,不妨擄了她成為階下之囚,若能為魏國盡忠便再好不過,若是不能……呵呵,有什麼能比折辱她更能令梁人感到屈辱的呢?”
“陛下所言甚是!”眾人紛紛頷首稱是,而又有幾名將領緊接著請命上陣。
曹晃帶了醉意的目光顯得有幾分幽冷,來回掃了掃眾人,卻道:“攻佔泗淮之戰,朕要親自去!”
呼延布聽得此言已不由得怔住,可恰又迎上了曹晃那道深邃的視線——盡管他心中有著諸多聯想,但他終究只是一個臣子,如何敢問?呼延布連忙低下頭來。
曹晃漫不經心地笑了笑,話音迷濛:“她想餘生順遂,可朕偏不教她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