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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夫連忙為自己出言辯駁，他對花新祿磕了頭，解釋道：“路上確是我不小心，令郎君身陷險境，只奈何身負主家之命，非得往京兆尹府來一趟不可。辱王氏聲名這樣的罪責，我卻是不敢承擔的，還請縣主與郎君明鑒。”
“身負主家之命麼？”青瑤斜睨過來，冷笑道：“你這下人行事也實在魯莽！常姨娘不是有孕在身麼？你這般全然不顧老夫人和王氏的聲名，也不顧常姨娘的安危，竟還敢借主家的名頭！”
車夫聞言口齒不禁冷顫了下，喃喃道：“縣主不知，姨娘腹中之子恐怕已是保不住了的。”
“保不住了？”青瑤這才揚了揚眉，眼底一片冰寒之色。
“胡言亂語！”許是出聲太急，常氏幹澀的喉嚨便似突然繃斷的琴絃一般發出刺耳的尖叫之音，連道：“主家之事豈是你一個僕從能妄言的！既是你無狀沖撞的人，便自顧著賠禮道歉，何以非借了王氏的名目不可？”
“大小姐亦是如此！不過一個寒門士子罷了，如何就入了你的眼，且還這般上心？”常氏幽黑的眼底似乎夾雜著一種森然的死氣，冷哼出聲道：“老太太還道說，你自吉昌江府回來後性子便轉了，可沒想，你依舊偏聽偏信！這花郎君口口聲聲針對王氏之名，而你卻不問其中糾葛，便篤定此事錯處在於車夫，令王氏聲名有損之人確是你啊。”
青瑤淡淡地掃了常氏一眼，“難道你想讓我對此事置之不理麼？”
常氏話音終不由得頓住……
即便她中途覺察到情形不對，轉了態度，並將矛頭轉向王青瑤，似乎也不能從根本上解決這麻煩了——王青瑤甚至沒有試圖解釋半句，擺足了此前所行無忌、只為論個是非黑白的勢頭，而這勢頭確是常氏所不曾面對過的，試問她何以生出相抗的勇氣？
王青瑤便是為了拖延時間罷了！
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的常氏，亦拋卻了自己的身份，欲生生藉著那團氤氳在眼底的死氣與王青瑤展開對峙。常氏眼角輕挑，柔婉一笑：“看來大小姐今日是存心想要令我與你祖母為難了。”
“花郎君之遭遇實教人膽戰心驚，卻如何也當不得‘義憤填膺’四字，否則郎君這等有識之士的氣度，該怎麼‘彰顯’呢？”常氏話音緩慢，原本因著王青瑤的到來而險些潰敗的心緒終漸漸平複了些，她繼續說道：“不過是下人調教失宜罷了，便是有礙於王氏聲名，那也只是小損。”
“而方才我與高大人狀言之事，於王氏聲名卻才算得上是傷及肺腑。”常姨娘一邊留意著王青瑤的神情，接著轉對花新祿道：“熙華縣主是王氏中人，她若不嫌我之所言汙耳，但可論一論其中究竟，只花郎君似乎就不太適合了。”
花新祿聽得此言，心頭不禁閃過一絲猶豫，乃至於下意識便將目光轉向青瑤這邊來。
這舉動落入常姨娘眼中，愈令常氏對心底的想法肯定了幾分。“原來王青瑤的到來並不是完全的巧合，而這位花郎君，此行應是受了王青瑤之意的。”
事至此處，其中曲直如何雖不好直接評判，但王青瑤相比於常氏卻更顯刻意了……在場之人眼看得分明，心中疑鼓直響，不由沉嘆出聲來。
就在高衍無奈地想要出言將事情牽轉回正題時，青瑤卻是淡聲說道：“這有什麼需要避開的？依常姨娘所言，傷及肺腑的狀言是因，而為你駕車的車夫置花郎君於險境只是其中一果……我且不想論這因果是否是常姨娘自己強加在一處的，只花郎君既是當事人之一，為何要避退呢？”
她話音方落，眾人皆面露愕然之色，常氏亦不由得呼吸一滯……他們何曾想王青瑤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高衍嚥了口唾沫道：“熙華縣主有所不知，常氏之狀言牽扯甚大，這位花郎君並不適合在場。且若只是為了道屈，花郎君身體無礙，卻是沒有理由在京兆尹府逗留的……”他一邊訕訕地拱著手，可話音卻漸漸低沉了下來。高衍直恨不得尋件東西將自己的嘴巴堵住，可瞧瞧他這話，怎麼與常氏的立場變得一致了？
他本是打算拖延此事的啊！高衍猛打了個激靈，索性打算將這道根本理不清的難題拋給王青瑤，話鋒一轉，道：“當然，侯夫人的訴求亦逃不開‘聲名’二字，只這終究不是一件普通的家務之事，熙華縣主應思之周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