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孤如何知道？”曹晃隨意地攤了攤手，眸間迅速地掠過一絲毫芒，“他們有自己到鸝安閣的理由，可樓修文不會貿然出手的，定是什麼地方使他生了疑。”
曹晃心裡突然生出一絲很不好的預感，他凝眉定定看著對面的樓修文，只見他身姿如松，深邃的眸光彷彿帶了一種吞噬人心的力量……曹晃斂了斂眉，口中遲疑出聲，“或許他已經得知了孤的身份。”
“怎麼會？”賈炎連忙側頭瞥了一眼曹晃，口中驚疑出聲，“殿下的行程不是保密的麼？”
“這世上怎麼可能有不透風的牆，這兩日我便覺有人暗中跟蹤著，大抵便是樓家暗衛。”曹晃瞳孔微縮，輕笑道：“之前不過打了一個照面，卻有必要這般警惕麼？”
的確，樓修文因為青瑤的關系，有派暗衛查探曹晃的身份，但樓修文真真反應過來，卻是方才這一眼才恍悟的……曹晃不知內情，但對他而言，身份既已明瞭，他便再沒了掩飾的必要，而與南梁皇室攤牌的時機已不得不提前。
賈炎臉上的神色愈發難看了，但看著對面那幾個年輕人，眼皮不禁抖動了下，“這可如何是好？我可不確定樓王兩氏對此事的看法，連壽王都被他們步步緊逼，乃至於退無可退，倘若他們有意插手此事，怕會亂了我等的籌謀。”
曹晃輕輕笑道：“這才剛剛開始，賈公子便生了退敗之意，合適麼？”
聞言，賈炎面上頓生羞惱之色，定定地對曹晃說道：“那是殿下對樓王兩氏太小覷了……若說幾年前，臨安王氏尚且散如泥沙，樓氏則靜觀其變不顯山水，可如今卻煥發出勃然生機。畢竟是根基深厚的世家大族，加之得士族寒門擁戴，王樓互結姻親，實在教人忌憚。”
賈炎一邊說著，一邊壓低了聲音，“更何況，還有一個謝氏……”
曹晃的眼眸裡終浮起一抹鄭重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別具意味的笑容，在朝對面的樓修文等人點頭致意後，便輕輕地合上了門窗。
“你且不提這謝氏倒還好！魏國徵調的馬匹分散作了兩個大營，盡管查出的染病的馬駒已盡早隔離，但終究還是令其中一營的半數馬駒染病而死……這損傷想來你們早已聽說了訊息，不得不說，謝氏真真好手段。”曹晃語氣輕蔑，微光將他的臉部輪廓襯得愈發的冷冽。
“這與謝氏無關，請殿下慎言。”賈炎拱了拱手，眸色氣憤異常，“且不說那件事是汪伶之自作主張，方才我等已然合議過，不得將此事牽扯到世家皇族，而殿下重新修訂宿淮之盟條例的要求，賈氏這邊定會盡力促成。想來，殿下也不願兩國交戰，生靈塗炭吧。”
曹晃呵笑出聲，“什麼生靈塗炭，你梁皇室何曾將這些東西放在眼中？你們不過擔心著汪伶之所行之事曝於世人眼前罷了……有的東西，終究是見不得光的。”
心髒倏然一陣緊縮，賈炎即便再不忿，也只得先嚥下這口氣，只因北魏手中究竟掌握了多少把柄，他卻是心裡沒底的，而在他來參加這場談判之前，蕭沐恆便再三告誡過他，盡量接受北魏的條件。
北魏也的確獅子開口，欲在盟約中增加幾項條例，譬如南梁向北魏增給歲幣銀十萬兩，絹十萬匹……賈炎自認在這場談判中他已然盡了全力，且如蕭沐恆所願，北魏同意兩國於邊境設定榷場，開展互市貿易。
“南梁有損有得，避開戰火，又將貴人遣汪伶之暗中販馬的事情遮掩下去，這場妥協也並非全無好處。”賈炎這般想著，心裡才覺好受了些。
……
此時，對面。
謝庸見曹晃重新關上木窗，眉頭不禁擰作一處，“這便算完了？”
“不然你想怎樣？真讓對方砸了你這鸝安閣麼？”樓修文垂眸淡笑，也輕輕地合上了窗，側頭對謝庸道：“不過我真沒想到，那對談之人竟是賈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