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面目錯愕,下意識所吐出的字也被她收回腹中,而徐氏轉頭安慰了薛氏兩句,便由著下人將其扶了出去。
青瑤是知道三叔公一府的困境的。前世她在侯府時,便總見幾個堂叔堂嬸來府中串門,到底因著祖母賈氏生了“一副寬厚性子”,於官運一道時常走了母家賈氏的路子為其謀劃,這才相交甚密。便說青瑤,也常送了些堂妹們看上的東西……
“倒也不提年少時的荒唐事了。”青瑤低眉輕嘆,黑澄的眸中滿是不解,“但這得了好處不收的情形,一點也不似三叔公一脈行事的風格啊。”
此時母親江氏也重新坐了下來,迎上青瑤眼中探究的神情,嘴角不由扯出一抹微笑,幾不可見地對女兒搖了搖頭。
徐氏彷彿方才什麼事也不曾發生過,定定地坐在椅上喝了口茶,臉上也恢複了初時的融融笑意。
賈氏冷哼地出了一口氣,視線卻是從徐氏身上轉到門外,才慢慢收回……青瑤不動聲色地看著祖母的神情,心底不由發笑道:“祖母其實也是有些怕了三叔公一房的幾個堂叔堂嬸了罷,方才說送補品的意思其實就是下了逐客令,可二堂嬸緊跟著出言拒絕,這會並不打算輕易離開……”
果然,徐氏重新說起了客套之語,比起薛氏的散漫無禮,她的言辭之間似乎要謹慎刻板許多。
但她終將自己的來意挑開來。
“不瞞伯孃,我今日前來,一是承了父親的意思,前來恭賀青瑤得封縣主”,徐氏頓了頓語氣,“二來,則是想與伯孃商量年後宗祠拜祭的事。”
“年後宗祠拜祭?”江氏淡淡地笑了笑,“這有什麼好商量的呢,左右按著往年的規格流程來便好了。”
“嫂子說笑了,今年的情形實在有些不一般。”
徐氏笑吟吟地擺了擺手,繼續說道:“王氏嫡女封了縣主,祭祀的規格已經有所變動,照理說侯府也是要多上一份祭禮的。”
“我說什麼事呢?”江氏輕笑了笑,“侯府多上一份祭禮自是應當的,當初王氏一族分家時,祭禮之事便依照宗族之禮相互允諾過,諸家均無異議,更何況,‘禮有五經,莫重於祭’,侯府自會上心的。”
看著江氏那張笑吟吟的臉龐,徐氏終還是忍不住紅了耳根,輕道:“可今年的祭祀,已輪到我們這一脈主持,所需的合用之器倒可以準備齊全,只是……”
見徐氏說話囁囁嚅嚅,賈氏不由冷了面色,問道:“只是什麼?”
“只是當初由祖上所傳下來的琴瑟鐘鼓一套,我脈中竟是缺失了。”徐氏輕輕地咬了咬嘴唇,並不敢與賈氏族對視,“伯孃也知,屆時祠堂裡立著的都是我王氏子弟,若教他們發現我脈中器樂有失,恐怕會被族人非議。”
“啪!”
賈氏將手中茶盞重重地頓在桌上,上頭的蘭花蓋直接抖下,帶著茶漬叮叮地翻了幾個轉,發出刺耳的聲音。
“非議?你們也知道非議?你父親莫不是昏了頭吧,這般重要的事竟也容得差錯?”賈氏怒極,一邊指著徐氏的鼻子痛罵道。
徐氏連忙起身,恭敬地道:“遺失祖傳器樂,父親也十分懊惱,可如今馬上就蔔定祭祀的日子了,父親也是無法,才命我來告知伯孃此事的。”
“那你父親呢?他自己如何不來?”賈氏直盯住了徐氏的眼,問道。
“父親他……”徐氏的面色很是難看,“父親自知在此事上行了差錯,所以不敢親自來見伯孃,只希望伯孃能顧全大局,先將侯府裡的那套器樂借我們用下……等祭祀結束,便將東西還回來。”
賈氏破口罵道:“我當他臉皮厚得很!”
徐氏輕輕抬眸,見賈氏口上雖罵著,但神色已然穩了些,便知賈氏已然應允,忙拍馬屁道:“多謝伯孃。”
賈氏不言,眼眸輕合,徐氏心下更是喜不自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