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沐恆神情一黯,“你不懂……”
“我何嘗不懂。”青瑤苦笑一聲,“即便我們志同,可道不同啊……吳厲生,殿下可還記得罷……”
提及舊人,蕭沐恆臉上最後的那抹欣喜期待之色也停滯下來。青瑤瞥了他一眼,隨即稍稍側身,目光遠眺進梅林深處,道:“私利權欲,許多人都有,可為了實現它,眾人的手段卻不盡相同。有的行之有度、不逾法度一分一毫,有的因勢利導,規矩之外亦能保持初心,而有的……”
青瑤頓了頓語氣,繼續說道:“有的則為達成其目的,放任肆為,就像是侵入梅樹枝幹的病蟲一般,日子久了,蟲蝕其身,梅也會病枯而亡。吳厲生是隻病蟲,他給大梁惹了多大的禍患想必殿下是再清楚不過了,可那又能怎麼樣?”
“殿下的立場和態度,可曾因為覺察病蟲附體而改變半分?”青瑤悲笑著收回視線,重新看向蕭沐恆。她的語氣不似譴責,更多的卻像是遺憾……
這應該是她對蕭沐恆最後的勸告,也是她最後的逾矩……今生今世,她不再是深宮昭儀,他也不是任人不明的君主,兩人即便志同,也終究道不同了。
有的事情,即便能夠理解,也不一定能代表著認同。青瑤看著沉默啞然的蕭沐恆,神色重歸於淡然。
而蕭沐恆顯然為此十分震動,他輕撇開臉,避開青瑤清明的目光,苦笑道:“你說的一點都沒錯,孤無從辯駁起。可如果你易身處之,你會做怎樣的抉擇?”
“殿下恍惚了罷。”青瑤淡淡一笑,“殿下是大梁的殿下,如何教人易身處之?”
蕭沐恆聞言不發一詞,輕輕地皺起了眉。
“更何況,我也有自己需要面對的藩籬,易身處之不過假設的虛夢,最終對解決問題沒有任何的實質的益處。”
青瑤的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眉眼深處一如遠山微沉,蕭沐恆靜靜地看著她,心頭忽地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明明近在咫尺,可她的身形竟漸行漸遠,沉靜清和的面龐似乎也開始朦朧起來。
蕭沐恆輕嘆了一口氣,“所謂藩籬,你可有什麼需要孤幫忙的?”
“不必了。”青瑤抬手將耳畔因風拂起的幾根細發別在耳後,淡聲笑道。
“你真的不必與孤客氣。”蕭沐恆直接出聲說道。他定定地看著王青瑤,神情微朗,似又回到白麓洲頭相見的那一日。
青瑤笑了笑,並未應下此話,只朝蕭沐恆輕輕地行了個禮,便照著來時的路折回高臺處。
“你願孤不曾去過白麓洲頭,也不曾到過章鳳臺麼?”蕭沐恆看著王青瑤的背影,話音輕得像風,讓人捕捉不到半點痕跡。
……
快步走出梅林,青瑤便瞥見了宋嬤嬤的身影。
“姑娘可還好?”宋嬤嬤忙迎過來,笑問道。
“我實在好得很,園中梅樹卻有些不好。”青瑤語氣淡淡的,彷彿不曾聽懂宋嬤嬤話裡的意思。
“姑娘方才……婢子實在是……”宋嬤嬤知道青瑤雖神色未顯,可心裡定是堵了氣,當下便急著開口解釋。
“出來也久了,我們還是快些回去給皇後娘娘稟報吧。”青瑤淡淡擺手,打斷宋嬤嬤的話道。
宋嬤嬤對此苦笑,只偏看著王青瑤神色不露半分,暗道:“王姑娘怕是已經誤會了皇後娘娘,太子也在章鳳臺也實在是件湊巧的事……”
眼見王青瑤提步上前,宋嬤嬤也急忙跟上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