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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設書院？”眾儒紛紛議論著道：“江老先生為何突然作此打算？這是大幸之事啊。”
陳宇鴻聞言亦是詫異，只因在這之前，他從未聽姑姑提起過江家想要開設書院的事情，而看江老太爺和姑父江元灝的神色，竟不似臨時起意？
江家在士族之中頗負盛名，如今在朝為官的許多儒生也都受過江老太爺的提點，但江老太爺卻從未收過弟子。
如今江家突然宣佈要開設書院，這對許多才學之士來說，無疑是個天大的好訊息。
而顧湛也沒想到，先前江家父子在書房時與他們幾個名儒的談話，竟真存了這麼個心思在裡頭……
眼下江子安既生了收弟子開書院的念頭，那麼以侄兒顧子淵的才學人品，拜入江老太爺門下也是容易得多。
可顧湛心裡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他想起江子安今日白間曾親口問自己，“若有弟子門生若幹，均為有志之士，顧先生是否願意以餘生精力傾囊相授？”
當時顧湛先是自謙了下，隨之便婉言拒絕了，只當江子安的問話是個假設而已。
如今假設成真，顧湛突然反應過來，江子安的問題其實是一個邀請：因為看中了他在《公羊》學上的造詣，所以江子安想邀請他到書院教導。
可惜，他出仕之意已決，江子安也不再強求。
顧湛心中頗為矛盾，甚至有些鄙薄起自己來。今日他匆忙拜訪江子安的本質目的，並非是為了顧子淵，而是受了那人的意思罷了。
他鬱郁地將面前的酒水一飲而盡，隨即站起身來，拱手說道：“開設書院實為幸事，顧某在這裡就先恭祝吉昌江家了。今日江老先生問我，我還當您不過是開了個玩笑話而已。”
“不過，若是到了哪日，顧某人也生出了歸隱之心，或許也會同今日一般，駕著馬車從蘭巷那頭走過來。”
“還望兩位先生不棄。”顧湛的態度十分誠懇，朝著江子安和江元灝躬身一禮。
江家父子眼見顧湛這般鄭重，亦是回禮道：“隨時恭候顧先生大駕。”
眾儒生亦是朝著顧湛拱手行禮。
原本熱鬧的宴席，也因這樣的一種鄭重而變得靜穆起來。
陳宇鴻面色一片肅然，暗想著：“自江老太爺退隱吉昌，便一直過著閑雲野鶴的生活，如今又突然作出開設書院這般重大的決定，到底是為什麼？”
不僅他陳宇鴻，席上許多人亦是驚訝於此。
樓修文微微抬頭，暗暗打量了江家父子幾眼，深邃的目光卻不經意地瞥到屏風上印著的一道幽幽倩影……樓修文原本蹙著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嘴角挑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面對眾人的疑問，江老太爺則是面色淡然地招了招手，兩個小廝便從外間搬進一面精緻的竹屏來，動作頗為小心。
竹屏不大，高度堪到腰身，乍眼看也不過是一面常見的精緻竹屏罷了，算不得什麼稀奇物件。
而隨著竹屏擺開，眾人的面色才由詫異轉為恍然……
席間有一儒生朗聲吟道：“瞻彼高川，蒼蒼相繆；雨霽霞張，野鶴洲啾……”
王青瑤聞聲不由愣住，隔間裡的女眷們亦紛紛轉頭朝她看將過來。原是王青瑤先前匆忙準備的那份“禮”，竟被江老太爺命人將其重新裁剪開，糊在了這道精美的竹屏上。
人們的目光變得焦灼起來……
江老先生自歸隱後，所作之詩吟詠的不是田園之樂，便是閑居生活，但眼前的這首詩，不僅論及奸佞亂政和臨安城中只顧奢靡享樂的現狀，亦抒發了一腔報國之志。
“季子年少，匹馬輕裘……”樓修文不斷地低吟著，而心底的血液也開始沸騰起來。彷彿有什麼東西突然沖出了胸口般，向來沉靜自若的他，面上神色已十分激動。
顧湛亦是感同身受，他朝江子安拱了拱手，道：“我曾想，先生有為朝廷分憂之志，又怎會甘心沉寂於白麓洲頭呢？今日才知道，決定開設書院又何嘗不是存了一份濟國之心。”
“先生大義，請受顧某一拜……”
“先生這就說錯了。”江子安忙擺了擺手，笑著說道：“一來，開設書院不是我這個老頭子的主意，而是元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