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風吹拂在這條崎嶇不平的道路上,更吹到路飛飛一頭烏髮上,微微起舞。
這間名不見經傳的路旁茶店後,兩排橫直的樹樁子卻分外熱鬧。
馬匹和騾子分錯的,站裡在這裡,地方擁擠,實無再加一馬的餘地。
老掌櫃脊背微微彎曲,精神卻極端旺盛。
使他格外納悶的是,除卻春日踏青這一項,最近幾天無緣無故光臨翠柳峰的,多如牛毛。
孤掌怎能抵群虎!
人手不夠,便叫隔鄉二弟家的鐘大和親家舅老爺的一個落魄浪子牛比二人幫忙做事。
鍾大到老實巴交,牛比卻是個不求上進混吃等死的浪蕩貨。
上月偷拿原材去賣,這月更是離譜,勾搭住個王寡婦。那寡婦容貌賽玉,帶著三個女兒,大花、二花、三花,竟堂而皇之來本店搭手。老掌櫃忙得心力交瘁,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路飛飛瞧著那寡婦媚眼傳情,鳳目倒豎道:
“羞恥全無,真替她感到丟臉,全天下最不值錢的就是男人,有什麼好的。”
同她坐在一起的還有兩個人。
左首那人劍眉星目,氣宇軒昂,忙接話道:“路姑娘節操清奇,蒹葭老薑,怎可同翡玉瓊漿並論。我王非難也看不慣這種人!”
右座人吃喝間粗獷盡顯,道:“王狗賊,慣會爬馬屁,華而無實,呸!”
王非難面紅道:
“總好過你四海為家,居無定所,路姑娘若跟了你,那簡直比嶽武穆還要慘十倍。雖有一馬當先之美稱,充其量不過江湖打手。”
路飛飛笑著問道:
“別再爭執了,操朋友,他為何還未現身?”
“一馬當先”操匿馬喊道:“那野騾子最不遵守承諾,但此事若非他從中調停,我是不依。”
王非難道:“我那位大哥本領冠絕寰宇,最為重要,處事方面嚐嚐能一碗水端平,從不偏袒任何一方。”
操匿馬扯著嗓子道“王狗賊滿嘴噴糞,這句話倒千真萬確,句句無虛。”
操匿馬素來嗓音極盛,早惱怒旁桌之人,此刻喊聲如入無人之境,響徹天地,口水飛賤。
旁桌那人正是江瓊兒一行人,江瓊兒拍案而起:“從來只有我欺人,沒有人欺我,你給本姑娘閉上你的狗嘴。”
操匿馬久經江湖,亦奮袂而起,揎拳捋袖,躍躍欲試。
王非難畢竟世家子弟,聽音斷面蓋過凡俗,見江瓊兒身旁那斷臂之人如淵潭嶽峙,金甲臨凡,趕忙拉止住,方才作罷。
操匿馬怒然道:“一馬當先可不是吹出來的,我會怕一個上房揭瓦毫無家教的野丫頭,可笑。路姑娘,我可不是怕他,是這位上八門的膏腴子弟畏事如虎。”
此一言,表面為自己辯護,實際上自己不同江瓊兒扯皮,理由跟王非難不謀而合。
大片喧囂嘈雜聲裡,卻有一方“淨土”格外醒目。
四張桌子擋住四周,每把桌上放著把寶劍,劍氣凜然。中間圍著的是個八寶檀木桌,坐著六名女子,其衣服花紋錯綜複雜卻又渾然如一。桌面上擺放著一盤清炒竹筍,一盤油潑油菜,兩盤麻辣豆乾,一盤吳山供鵝和一條清蒸鱸魚。
桌角栓著一個比狗還要邋遢骯髒的人,披頭散髮,蓬頭垢面,只除兩個眼珠子,臉龐均被黑泥沾面。蜷縮在哪裡,身子戰戰兢兢,彷彿真是一條狗。
路飛飛帶著唉怨之氣,道:“肚子像是吃壞了,難受,我能否去上個廁所呢?”
王非難額眉擰緊,操匿馬率先開口道:
“這這這這,路姑娘本事大得很呀,一夜之間,竟將韓家堡三千兩黃金盜拿走。其他故事更是精彩絕倫,連說書的老先生面對你的事蹟,都要望而生畏。再者說,方才你不是剛去過嗎?再等一會,他若不來,你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