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快接近地平線,還差約莫一根大指頭長的距離,是一個肥頭大耳的兵比較而出,自信無比精準的結論。
用食指將太陽與地平線相連,倒顯得食指長了,臆測不出個所以然,茫無頭緒。
幾片雲朵在太陽四周飄蕩著,絕無退卻之意。
它的夥伴反而愈積愈多,好像天宮中哪吒三太子,那紅綢緞帶遮天一般。
日未落,大地卻陡然蒼涼了許多。
烏鴉嘴裡叼著一隻肥碩而鮮美的毛毛蟲,悠哉悠哉地飛到了一顆楊樹枝椏上,和樹幹連線處一個金黃燦燦的枯葉鳥窩,醒目於樹中。
烏鴉哺育幼小而孱弱的生命,一隻響尾蛇從密林中滑出了身形,彎彎曲曲的身軀穿過道路。
道路上灰塵鋪滿,有螞蟻、螞蚱和蟋蟀不時顯露身軀。
響尾蛇不過看見了這些,一群群成群結隊、並行不悖的人們朝大路南方緩緩而行。
他們每個人臉上帶著疲倦,有人眼睛紅潤。
響尾蛇怕人們懼怕自己,一溜煙滑到了另一邊的密林中。
一日韶光漸漸消逝,蛇兒要開始捕食。
忽然,一個狼狽不堪而蓬頭垢面的婦女朝北路狂奔,一路南下之人大都驚慌失措、心生疑慮而惴惴不安。
包頭少婦上前詢問,那朝北狂奔之婦口中大喊道“南邊有土匪,打起來了,兇得邪乎。”
一語即出,一傳十十傳百,近二十里路上風餐露宿的男女老少無不駐足,在路旁歇息。
有一部分人推著木輪車,往北返,他們認為那群土匪必然要北上。
眾人在路旁蹲著、躺著、說著、笑著,等待前方情況,然而前方終究出了什麼事情,他們也沒人曉得。
膽汁怕是全嚇出來了,而往日栩栩然而誇耀自己的人,全蒙著小被子睡覺。
一位古稀之年的長者請一位族中孫子,想去探明究竟,那孫子,利落的一頭紮在樹幹上。
腦袋直流著鮮血,從耳際灌入脖頸衣襟內。他夫人哭喪著臉,脂粉到成了一團泥巴,
扯著他喊道“不去也沒人逼你去……。”又瞪著那族中老者,說道“古話你忘了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你在祠堂裡沒念過!為老不尊!”
那長者跺著腳說道“好呀好呀!忘記祖宗的傢伙嗎?老漢……去,我去。”言方畢,一口氣悶在臆中噴發出來,瞬間倒地。
路旁人慌張扶起,躺在一邊歇息,還好無礙。
一對夫妻坐在草地上,那婦女懷抱一個滿月嬰兒,正自奶著。她丈夫從林中撿來好多幹柴,預備著深夜烤火驅寒。
丈夫望著媳婦奶孩子,陡然胸腔一陣熱氣上來。拽起新婦朝林中走,新婦懷抱嬰兒被其父放置草地上,婦女苦著嚷著要留下來照顧孩子。
而丈伕力氣大,終於帶著淚水被那漢子拖入到樹林之中。
一忽兒,一個脅肩諂笑的瘦高人路過,看見了啼哭的嬰兒。
朝北望了望,只望見豆大般的人影,瘦高漢子抱著嬰兒慌不迭朝南奔去。
暑氣消散了許多,四周涼意陡生,柳枝簌簌地叫喚著。
那對夫婦從密林中走出來,漢子在繫腰帶,新婦一望不見了孩兒,當時一屁股坐在地上,登時傻了眼。
她宛如鐵鑄銅獅一般,木然無措。而那漢子卻茫然不知,倒下身軀躺在婦人身後,還時不時摸著豔婦腰畔。
“阿!嗯!”驟然間,豔婦痛苦流淚,喊聲響徹雲霄,震盪森林。丈夫瞧不見了孩子,頓時吃驚,慌忙朝北狂奔,找尋孩子。
然而孩子正如豔婦哭聲一樣消寂於浩瀚天空之中!
沿著覺曉渡口南岸,五六里地有村鎮,那裡擁擠不堪。
也有些聰明人,將地窖租了出去,從而撈了一筆可觀的收入。
還有些農人將變質雞蛋賣給睡在馬棚裡的人,而好糧食卻自己吃著。縱使娃兒把飯碗墜地了,大半碗米粒落在地上,家長並不責罵,另置一碗。
村莊不甚大,麥田自村南向西南延伸,一望無際,或有百畝之多,想是農忙時節必定得請人幫忙。
一路南下,道路有時坎坷,有時卻平整。
兩旁草甸上躺著人,全部灰頭土臉的,彷彿乞丐。